“也许那些问题应该问我才对。”她努力模仿麦强恩的语气说。“把枪丢掉。”
“恐怕不行。”陆义说,仍然用枪指着强恩。“妳愿意拿情人的性命冒险吗?他就不愿意拿妳的性命冒险。”
她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过去跟他站在一起。”
两个男人都呆住了。强恩好象停止了呼吸,脸色变得惨白。陆义吃惊地瞪着她,接着开始放声苦笑。莉玫的目光不敢离开陆义,但她差点被自己冒的风险吓坏了。强恩宁愿杀死妻子,也不愿她出卖两个卧底间谍。现在他又遭到情人的出卖,这种打击就连自制力惊人的他也会受不了。他的反应非常重要,不够逼真就无法取信于陆义。
“我向你道歉,谭先生。”陆义对强恩说。“看来我们两个都被利用了。”
“抱歉,亲爱的。”她朝强恩露出虚情假意的微笑。“磁盘片在我的手上。你昨晚睡着时,我把它没收充公了。”他知道那是谎话。昨晚除了上厕所外,她根本没下过床。再者,取得磁盘片也毫无意义,因为里面的资料早已传回中情局总部。
莉玫把视线转向陆义,使他的注意力继续放在她身上。“我可以自我介绍,但最好还是不要。我有个提议,陆义,这个提议会使我们双方都受惠。”
“在哪方面?”
她再度微笑。“中情局很有兴趣跟你达成一个协议,我们不想使你失业。你对我们会非常有用,反之亦然。你有办法取得许多非常有意思的情报,我们愿意付给你优厚的酬劳。”
“其它国家的政府也愿意。”他说,眼神依然冰冷。
莉玫在看着陆义的同时也看着强恩,恳求他不要破坏她的计划。“但不会比我们优厚,何况我们在酬劳以外还有红利。”
“什么红利?”
“一颗心脏。”
她的轻声细语带来一片死寂。强恩吓了一跳,但按兵不动。陆义的脸孔在憎恨中扭曲。“妳怎么可以用我女儿的性命做为谈判的筹码?”他轻声说。
“我在此提供的是美国政府替她找到一颗心脏的服务,那是你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服务。虽然一颗新的心脏可能也救不了她的命,但至少她会有机会撑到其它的新疗法出现。”
他犹豫不决,身为一个父亲的痛苦挣扎都写在脸上。“成交。”他沙哑地说,没有讨价还价。他对萝菱的爱是发自真心和没有条件的,只要能救她,他不惜出卖灵魂给魔鬼。相较之下,跟中情局合作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垂下武器,朝强恩的方向点点头。“那么他呢?”
“谭先生?”莉玫耸耸肩,把枪口放低,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为了使这个协议行得通,她不得不冒这个险。“他……算是红利吧。他对任务的协助是我始料未及,但既然他在那里,又是个中好手,我就让他代劳了。”她必须替强恩掩饰,莉玫心想,不能让陆义对谭约瑟的身分起疑。
强恩弯腰拾起他的手枪,莉玫看不透他的表情。他仍然脸色惨白,眼神冷酷。他开始朝陆义走去。
“谭子!”她厉声斥喝,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把她的注意力引向右方。
陆义的两个手下出现在巷口。他们的目光立刻锁定强恩,因为他是他们追杀的首要目标。他们看到他手里的枪,看到他朝陆义移动。莉玫立刻看出即将发生什么事,她看到他们的武器对准他。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陆义身上,一时之间无法像平常那样迅速反应。
她没有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充满愤怒和恐惧的沙哑叫喊,她不知道自己在移动,没有感觉到她握枪的手开始举起。她只听到自己沉重缓慢的心跳,她只知道她不能让历史重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强恩送命,她不能。
一声遥远的怒吼,一阵青烟弥漫,火药味扑鼻而来,她手中的枪不停射击。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她,把她撞倒在地上。她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但两腿不听使唤。她再度开枪。
有别人在射击,她心想。有一声比较低沉的怒吼……有吗?强恩。对,强恩在射击。太好了,他还活着……
天色好象忽然暗了下来,她无法确定。许多混乱的声音渐渐地连贯成可以被理解的话语。有人在拉扯她,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妈的不要在我眼前死去。”强恩边吼边撕她的衣服。“听到没有?他妈的不要在我眼前死去。”
强恩很少说粗话,她心想,努力跟疼痛搏斗着。他一定非常激动。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受伤了。她现在想起来了,有东西击中了她。
子弹。她中弹了。原来这就是中弹的感觉,比她想象中难过多了。
“不要死。”强恩咆哮着用力压住她的身侧。
她舌忝舌忝嘴唇,勉强说道:“也许不会,只要你赶快求救。”
他猛然转头望向她。他的眼中充满震惊,他的脸色苍白憔悴。“撑下去,”他嗄声道。“我会把血止住。”他望向她身后,表情凶狠起来。“你最好动用你所有的影响力,把欧洲最高明的医生都找来,龙陆义。”他用粗嗄低沉的声调说。“如果她死了,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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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后美国华府
莉玫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向病房里仅有的那张椅子。她讨厌躺在床上,坐在椅子里使她觉得比较不像病人。她明天就要出院回家休养。温法蓝来探病时告诉她,已经安排了人在家帮她的忙,直到她完全康复。
饼去三个星期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片空白。她隐约记得置身在法国某家医院的加护病房。陆义好象在那里,好象还握着她的手。后来她被飞机从法国载回美国,然后就送进了华府的这家医院。但这些都是护士告诉她的,她只记得自己在法国睡着,在美国醒来。
她最后一次看到强恩是她躺在法国那条死巷里时。他必须消失,无论是身为谭约瑟或麦强恩,他都不能逗留。她也没有向温法蓝打听他。强恩要出现就会出现,否则问再多也是白问。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陶醉在收音机传出的柔和乐声中。她没有听到不寻常的声响,也没有感觉到房门打开时的穿堂风,但她慢慢地意识到强恩的存在。她睁开眼睛,露出笑容,一点也不意外他就站在房间另一头的阴影里。
“终于出现了。”她说,朝他伸出手。
他安静无声地走向她,目光饥渴地在她身上流连。发觉她瘦了一大圈时,他的眸光因心疼而黯淡。他托起她的脸蛋,拇指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在她唇上印下温柔的吻。她把手放在他的颈背上,他的温暖令她心安。
“我没办法再保持距离。”他嗄声道。“法蓝不断告知我妳的情况,但我……那跟身在这里不一样。”
“我了解。”她抚平他蹙拢的眉头。
“妳明天出院时,我会在妳家等妳。”
“但是家里会有别人——”
“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别人。”他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太好了,你可以扶我到处走动。这里的物理治疗师连路都不肯让我多走几步。”
“如果妳以为我会让妳做吃饭睡觉以外的事,那妳就大错特错了。肝脏破裂不是一、两天就能复原的。”
她还损失了部分的脾脏,子弹还打碎了两根肋骨。但强恩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要不是她吸引他们的注意,他就会在她面前中弹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