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打开带有露台的房间门,“自己进去看一眼就清楚了,我到下边等你。”他含笑地将门又轻轻合上。
迈步进了房间第一眼还以为自己是掉进了臆幻之境!芈鎏竟然可以看见各种角度里的自己。待平息下诧愕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是间全部由大块大块的镜子组成的房子。她抚着心坎长出口气,不知道是哪个自恋成狂的人住在这里,居然有人喜欢从四面八方欣赏自己?
房间的正央有张圆形大床,床上摊着条为她而准备的薰紫色裙装和一个方形大礼盒。裙子异常华美,一层层雪纺纱像薄云般叠加着,大方的领口边沿上镶着一团水钻,袖子是蓬松的公主样式,胸线处装饰有一根细银镶钻的束带使着装的人身高在视觉上抻拉出一截更显得纤长了。总体上好似古罗马时代的极致奢华富贵,却在设计里暗中揉和进了清灵的灵性。
“奇怪呀,”看着玻璃墙上焕然一新的自己,芈鎏若有所思地嘟哝,“这条裙子为什么这么眼熟呢?我记得自己并没有一样式样的啊?”她拉起裙摆左右看看,最后决定将其归咎至自己的臆要想症发作把它忽略掉了。
礼盒里是细心入微的隳为礼服所搭配的鞋子,他对着装的品味令芈鎏非常欣赏、满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扬他一番,没有看见隳的人影。芈鎏跑到露台上四下观寻,许久才在城堡外的回廊一角发现了他的影踪。
“……”原本是想叫隳的,却发现这一刻所见的人和景物实在是太美太协调而改变初衷。芈鎏趴在雕栏上久久凝望着楼下的隳,决定日后要将此刻所见之美境描绘出来。
夜空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澄净清凉,透彻如海。地面上来不及干涸的雨珠映着月光晶莹闪亮,犹如无数颗水晶珠链。隳纤细修长的身躯斜靠在廊柱上,头轻抵着柱上浮雕的图案,目光略显空洞地凝聚在廊外盛绽的蔷薇花上。
花开得热烈洒月兑却更衬得人落莫忧郁。在这一片魅色里的隳就像一只孤寂的黑蝴蝶,一只吸拢起双翼呆立在花丛中的忧伤的蝶!她看得出他的浓郁伤忧却百思难得其解。
“哎?你换好了怎么也不叫我?一个人傻傻地趴在那里想什么?”隳回神看见芈鎏时笑得灿烂,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悲郁的男子并不是他,“快下来吧,我们要赶在表哥回来前解决掉晚餐。你不觉得饿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肚子早就饿的在抗议了,芈鎏拎起裙摆以一种与华贵装扮极其不相符的姿态冲下楼去。
第6章(1)
一整瓶阿根廷葡萄酒下肚后,芈鎏的脸蛋上浮现出自然的红晕,比抹了胭脂还要好看。水水的懒懒的像初绽的两朵蔷薇,惹得隳久久盯着她竟看到了失神。
“哎——”芈鎏用手在隳脸前晃了几晃,“现在可以说故事给我听了吧?人家已经期待这么久了。”
隳举起长颈玻璃杯一口饮尽杯中酒。芈鎏发现他如孔雀翎般的蓝眸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蓝得更纯粹了。
“你有些……不一样了!”水晶灯下隳的双瞳像一对琉璃珠一般。
隳又沉默了片刻,伸手拂开遮住眼眉的卷发时俏皮地对芈鎏眨眨眼,“我今晚所要讲述的是则诡异又离奇的故事。”开口讲话时他先用舌头舌忝了舌忝原本就湿润的嘴唇,“是一个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所没办法理解的。它发生在……”
罢开了头而自己的好奇心也正以超快的速度蓬勃生长时,大厅里的水晶灯却在此时尽数熄灭。“怎么回事?偏偏这个时候停电?”
“这个岛是永远不会停电的。”黑暗中传来的隳的声音毫无温度。
靶到有一丝冷意,芈鎏一把攥住他放餐桌上的手,没想到隳却像是被蛇咬了一样快速抽开手。“怎么了?”芈鎏愣愣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刚刚好有恐黑症吧?”
“开什么玩笑。”黑暗中隳站起身,“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怕黑的人是你吧?”他轻笑。
眼睛在很短的时间里便习惯了黑暗,其实这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黑暗,因为大厅的两面各有四扇巨大的落地窗。月光从左边的四扇大窗里透射而入,虽然淡薄但他能够让芈鎏看见隳大致的模样及他奕奕闪亮的眼眸。
“你要去哪里?”见隳转身而去,她急声问。
“点蜡烛。”隳优雅地踱到壁炉旁“嚓”地划着火柴点燃了壁炉上银烛台里的长蜡,房间刹时亮了些,“可能是刚才刮风下雨的原因让岛上的电缆出故障了吧,不过岛上还有自备的发电机,你一个人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举着银烛台走向餐桌,把它放在芈鎏面前,“也不知道安德烈哥哥到了没有,要赶在他和客人们上来之前把发电机发动起来。鎏,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不会怕吧?”
“不会!我才不是那种有点小状况就乱叫的女生哩。”芈鎏用手指感触着烛台上浮雕的刻花,“放心去吧。”
揉了揉她的红发,隳走向大门,月光打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更加羸弱纤美,他好像就是传说中水仙花的花灵。
等待的过程里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银制的俄式烛台,观赏着折射有淡薄月华的奥地利水晶吊灯。目光穿透镶花的落地窗像鸟一样栖息在廊外正如火如荼绚丽开放的花上。芈鎏忽然看见一抹如猎豹般敏捷的黑影自窗外一闪而逝,还以为是看花了眼,她用手揉揉眼睛定睛细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大概是风吹动花枝所造成的视觉误差吧。芈鎏端起酒杯小呷一口,杯子刚放下却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惊恐的叫声因为遭人掩口而无法发出,但却由猝然落地的玻璃碎裂声代替了。情急之下的芈鎏来不及细想,头一偏,腿高高踢起,直接由前至后踢中了偷袭之人的前额。身后的人吃痛倒抽着凉气放开手,“你穿的是什么鞋子啊?差点把人家的天灵盖踢出个大坑!”
“裴如一?!”熟悉的声音使她惊诧地瞪大双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去理会前额上被她踢出的大包,裴如一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攫住芈鎏手腕往外走。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是剪断了供电电缆,而刚才又听见隳说还有自备发电机,他必须在吊灯亮起来以前把芈鎏带到海滩上,穆门松还等在那里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扳着他铁钳似的大手,芈鎏使出全身力量与之对抗着。“你疯了是不是!放手!”
他漠视她的对抗与要求继续强硬地把她向门口拖。他不知道隳对于这些事情到底知不知情,但隳是安德烈的表亲,不得不防。
“放手!放手放手放手放手放手——”芈鎏扳不动他的钳制便用力拍打他的手背。
裴如一顿了顿,做个深呼吸以保持耐性。
“让你放手,你聋了吗?”他今天究竟吃错什么药了?芈鎏干脆蹲在地上以增加对他拉力的抵抗,“隳回来要是找不到我该多着急,你想过没?再说,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有什么理由要你非按照你的意愿做?”最主要的是隳那么精彩的故事她还没听到呢。
听她这么说的裴如一突然停下脚步,他挫败地垂下肩膀长长喷出一阵气,转身恼怒地盯着芈鎏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你、这、个、花、痴!”
“你神经病!”芈鎏月兑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