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不管,反正它很好看,我喜欢。”隳大声地说。
“你还真是典型的西班牙人呢。”芈鎏有感而发。
“不不不——”隳却不赞同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不是个典型的西班牙人,我身上只有三分之一是属于西班牙的,因此我不是完全的西班牙人风格。”他像绕口令似的说。
“你是混血儿呀!”难怪长得这么漂亮呢。
隳接着说道:“我祖父是西班牙人,祖母是大革命时期外逃的白俄贵胄,而我妈妈却是委内瑞拉人。”
“哎,那你们家族里一定不乏浪费又曲折的爱情故事吧?”芈鎏的双瞳闪着光芒。
隳脸上泛着笑,“是的,我父亲是西班牙和俄罗斯的双重贵胄,而我母亲却是个中产阶级的女儿,又来自野蛮落后的南美洲……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很美。”
“哦,老天保佑!”芈鎏冲动地一把抱住隳的腰,在他脸颊上留下一记响吻,“你真是老天爷派来给我的灵感使者啊!我正愁找不到素材写下一本小说呢。”她激动地忘乎所以,拥抱的力度惹得隳哀呼连连,“好!我决定了!”
“什么?你决定什么?”隳眨着双眼,一头雾水。
“决定让你做我下部小说的男主角啊。”
“……这是真的吗?”顾不上还在给自己擦药的护士小姐,隳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吓得护士小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还差一点打翻桌子上的药瓶。
“鎏,你真的要写我吗?你没有骗我吧?”
芈鎏不解地望着有些兴奋过头的隳,“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还想问你介不介意哩。”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可是……鎏你要写我什么呢?我们才刚刚认识半个钟头,而我又没什么人生经历。”
有没有搞错,原来这个老外压根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啊。芈鎏冲隳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传记作家,人家只是想借用你的形象跟家族背景虚构一个故事而已。”
“这样啊。”
伤口都用碘酒涂了一遍,隳的右眉骨处裂了个口子,脸颊微肿,唇瓣也有些破裂,但实际的受伤情况远不如看上去的那么重,不过隳一张漂亮的脸蛋却变成了大染坊,黄的青的紫的红的好几种颜色都集中出现在了上面。芈鎏看着这样既狼狈滑稽又超可爱的隳,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鎏、你好过分哦。”看着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笑得眼泪横飞的芈鎏,隳双手捧心故作心碎欲绝状。
“对不起,我实在是……噗!”看了他一眼便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出了诊所大门,他们站在路旁的铸花路灯下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
芈鎏关切地问:“真的不用我送你吗?如果你待会儿又遇上那群痞子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隳露出安定人心的微笑,“我先看着你搭计程车走,再打电话叫安德烈表哥派车来接我。我不住在城里,我住在蔷薇岛上。”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芈鎏吁出口气,“那么我就先走了。”
“嗯。”隳扯了扯嘴唇,“鎏,你可要记得我啊,我很期待早一点看见你。”隳在说中文的时候用词组字都没什么不太的问题,可是这些汉字一经过他的嘴就好像完全改变了些什么似的,听上去怪怪地像口齿不清的孩子,甚至还有点像撒娇的味道,让听者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好——”芈鎏拖着长音答应他,“我怎么可能忘掉你呢,我还要按照你的形象做设定,还要先请你过过目啊。”
“鎏,那你要早一点拿给我看哦,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
“不要忘记啊!”
“怎么会!”
“鎏……”他的声音略有些迟疑。
“呃?还有什么事吗?”芈鎏眨着眼看隳,发现他好像有极力在忍笑的嫌疑。
隳指指她白女敕的脚,“你打算就这样光着脚回去?”
“对呀。”一点也没觉得难为情的芈鎏动动自己小巧的脚趾,“有什么办法呢,鞋店早就打烊了。不过这样也很好啊,让我借机重温一下做顽童的感觉,不错!”
“呵呵,你哟!”他宠溺地揉揉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芈鎏红卷发,就像在揉小猫咪。
“喂——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好不好!好歹我也年长你几岁吧。”芈鎏不满地拍掉隳的手。
“哦?这样啊。那好吧,阿姨——”
“臭小子你叫我什么?喂,你还敢给我跑?让我抓到你看我不捏碎你的脖子!”
一高一矮两道活泼纤细的影子渐冉消失在夜街深处。
“嗨,先生,请问您需要玫瑰花吗?”
夜空中传来这样一声令人感到诧异的清朗男音。
裴如一猝然抬头望去,脸上凝滞着难得一现的惊诧——
这里是条老街,两侧是古老的商行,一幢由大块方石建筑而起的欧式商铺顶上安饰着个复古样式的铁艺铸花十字架。在那个半人多高的十字架上霍然站立着一道乍眼的黑影。
“唉,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一样呢!”房顶上背对着疏薄弯月的黑影半蹲体,在他身后高高飘扬着类似于披风的东西。“假如是位女士看到了现在的情景,你猜她会怎么做?”
裴如一硬咽下一腔的震愕,眯起一双玄黑的威眸沉着声反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女人会怎么做了。”黑影所说非所问地自说自话,“要么是先惊天动地地把死人也吵起来后自己一晕了事;要么就是从此以后得上精神病。呵呵,女人真的是很好玩的生物。”
“不,事实上我已经在潜意识里失声尖叫了。”这一次裴如一充分显示了他良好的修养、胆魄,以及不为人所知的幽默感。
凉雾里传来黑影低沉的浅笑声,“这个游戏里能有像你这样的人加入很令我兴奋,你为这个游戏增添了更多的乐趣!”
“那你是专程来感激我的吗?安德烈。”裴如一无法看清楚黑影是谁,但他愿意蒙一把。
“呃?”黑影微侧着头看他,“你是在叫我吗?你好像弄错名字了,请叫我炫好吗?”
“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的道行还不够深。”说真的,那个能蹲在高顶十字架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安德烈,裴如一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沉默突然降临了,就在裴如一刚要开始在心里庆祝自己赌赢了之时,黑影忽然“咻”的一下从十字架上跃下来,在裴如一还来不及调整好自己双眼焦距的时候,带着一身浓郁的芬芳气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
长长的,犹如这薄雾一样的银白色软发带着微微的自然卷曲垂散在他的黑衣上。他有一张精致的好似白瓷女圭女圭一样充满了女性味道的脸,绝对不是安德烈。然而就是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却使裴如一隐隐有似曾相识感,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是头一回见到这副面孔啊?
“你要找的人。”神秘人潇洒地一挥银发。
“就是你杀了那三个女孩子?!”难以置信的裴如一语音微微有些变调。其中掺杂着震怒、惊讶、不解的情绪。
“乱讲话!”神秘人很妩媚地笑了,他的嘴唇色泽红润,像女孩子涂了润唇膏似的。“我为什么要杀她们啊?我最喜欢女孩子了。”
“哼,是这样吗?杀没杀她们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裴如一已经调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会查出来的。”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警察哦,裴医生?”纯白的发更衬得他眸黑唇红。
在发现就此问题与他根本说不出来什么的裴如一转换了话题。“你来找我是想要警告我呢,还是……”他顿了顿,无畏地睥睨着面前这个似乎拥有着某种非人力量的年轻男人,“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