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必须到场欢送国王的队伍离开。沃夫上前祝约翰一路平安。他的态度严肃拘谨,绝对无法从他的言行中看出他已知道约翰不可告人的秘密。
敏丽被迫查明自己能不能同样的谨言慎行。约翰上马后没有立刻骑出去,他的目光锁定人群中的她,清楚无误地命令她走到他面前。
她的脸又红了吗?一定是的,因为在场的人无不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纳闷约翰为何挑出她来跟她说话。她讨厌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
沃夫站在她的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他也看到了国王的召唤,但在她迈开脚步前拉住她对她耳语。“如果妳不想去,妳就不必去。他不会拿此事作文章。”
她感觉得到他的情绪紧绷着。他想必十分痛恨对国王莫可奈何,除非他想被冠上叛乱的罪名。
“但那样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让我去查清楚,沃夫。为了我们好。”
她不给沃夫再度阻拦她的机会,快步穿过堡场走向约翰。他没有下马,只是倾身向前,压低声音对她说话。
“我知道没有必要,但我还是想为我们之间的误会道歉,宋敏丽。”他说,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局促不安。“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和盖义谈过几次,我很满意他仍然会效忠于我。令尊也对我做了相同的保证。所以不相干的事不要随便出口。”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不再反对她嫁给沃夫。最后那句话是在暗示她对他们的冲突保密。
他猜想或希望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人向他提起过。她没有理由纠正他的假设。
“没问题,陛下。”她微笑向他保证。“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踢了英国国王一脚。”
那样说很冒险,很可能会激怒约翰。但是约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放声大笑。
“我喜欢妳的勇气,女孩。当我派人去……结束某些谬误的大计划时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像妳这样的勇气不该被扼杀。”
他朝她点个头,然后率领大批随从策马离去。片刻后,敏丽察觉到沃夫来到她背后。他搂住她的肩膀带她进入主楼。他们抵达大厅的壁炉前时,其它人还逗留在堡场里。
“怎么样?”他问。
“和那些企图加害我的行动有关的阴谋已经被取消了,虽然现在我无法确定约翰是主使者,但他显然知情。”她告诉他。“他当然没有明讲,而是用暗示的。”
“妳确定吗?”
“我承认我有可能误会,但我怀疑,因为他还警告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就他而言,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他叹口气,她在其中听到宽慰。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宽慰,但不知道他的理由何在,因而好奇地看着他。她以前不会想要问那个一直潜伏在脑海深处的问题,但是在昨夜之后,在那声叹息之后,她非知道不可。
于是她问:“如果那个阴谋在我们结婚前成功,对你不是比较有利吗?你为什么要极力保护我?如果他们成功,你就可以……:”他愤怒的眼神使她说不下去。
“妳哪来这些荒诞的念头?妳真的认为我会希望妳受伤害?我会有什么理由──”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理由。”她僵硬地打岔,恼火他会为如此合情合理的问题生气。“你宁愿跟别人结婚,尤其是那个你爱的女人。”
他看起来很──困惑,没有更贴切的字眼可以形容那短暂取代愤怒的表情。困惑消失后剩下的又是愤怒,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强烈,至少他的语气不再那么凶恶,只是尖刻得足以伤人。
“如果妳指的是我在妳声称另有所爱时回答的那句气话,那么妳比我更愚昧。如果妳还有点常识,那么现在妳早该知道那句话毫无根据。还是我表现得像思念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如果是,我希望妳现在就指出来,好让我能改掉那种行为,因为根本没有另一个女人。”
话一说完,他就僵硬地走开。陷入沈思的敏丽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离开。
他没有爱上别的女人?那只是一句不甘示弱的气话?但是──她现在该怎么想?他爱的是别人一直是她不喜欢他的主要理由之一。那使她不肯考虑妹妹的建议,设法排除她不喜欢他的其余理由。如果他没有爱别人,那么他就可以爱──她。
一阵跟附近的炉火无关的暖意涌土她的心头,使她情不自禁地微笑。
晚餐时和晚餐后,敏丽都在仔细观察沃夫。他还是觉得受到侮辱,但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使一般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是敏丽知道,轻易地察觉出来。他还在生闷气。她则是还有点心不在焉,至少她整天都无法停止思索他透露的实情,以及现在展开在她面前种种新的可能性。下午她有机会跟乔安妮独处了几分钟。
“怎么样,喜不喜欢?”乔安妮劈头就问。
敏丽的面红耳赤使乔安妮满意和高兴得不再追问细节。
“现在妳可以住在这里而不感到绝望?”乔安妮接着问。
“那得看我在哪一个房间。”敏丽轻声低笑地回答。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开玩笑。事实上,我得知了一件事或许能使我在这里好过些。”
“什么事?”
“他没有爱上别人。”
“那是好消息啊!”乔安妮高兴地喊。“那表示沃夫很快就会爱上妳──如果他不是己经爱上妳了。”
“已经?”敏丽对那种牵强的可能性嗤之以鼻。“我还有别的地方令他不喜欢。妳忘了他拖了多少年才来迎娶我吗?忘了他抵达登博堡时有多么忿忿不平,甚至承认他也向他父亲提出过解除婚约的要求?如果不是因为另有所爱,我们的婚事怎么会令他忿忿不平?”
“那是以前,现在情况不同了。昨天我观察过他,他看起来像快乐无比的新郎。”
“他擅长给人与他真正感觉无关的不实印象。”
“妳知道他仍然不快乐?”
敏丽有点坐立不安。“不尽然,但他这会儿在生我的气。”
乔安妮翻个白眼。“妳又做了什么?”
敏丽回她一个白眼。“只不过是问关于他的真爱的问题。他咆哮着回答说他从来没有过真爱,还说我早该从他的行为中看出那一点,好像我猜得出那只是他不甘示弱的气话。”
“我不是跟妳说过,他有可能跟妳一样是在说谎吗?我知道他看来不像思念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那几乎和沃夫相同的措词令敏丽皱眉蹙额。“『看来』这两个字在他刻意隐藏时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我们发生多次激烈争吵时妳并不在场。除了他喜欢吻我以外,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所说的只是气话。我们吵个不停反而证明了他说的是实话。”
乔安妮变得和敏丽一样固执,提出另一个相反的看法。“或许吵个不停只证明了他不喜欢妳的理由。妳有没有问过他是什么理由?”
“没有。”
“妳应该问的。也许没什么重要,也许只是个很容易澄清的误解。到时妳还会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妳明知故问。”敏丽抱怨。“他仍然想要控制我的一举一动。”
“那当然。他现在毕竟是妳的丈夫。但妳可以选择接受或用爱来缓和。就像我以前指出的,妳认为哪一个可以使妳获得更多的自由?”
她们谈到这里时被人打断,之后再也没有私下谈话的机会。但敏丽有了更多事可想。想象沃夫爱上她并不会令她不愉快,但她仍然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不愿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