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利点点头。梅根是对的,四个苏格兰人无疑要比三个好得多。
拉克伦那天的推测没错,盗马贼果真没有再到小屋去。小屋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小偷肯定是嗅到了火药味儿,不敢再钻那个陷阱了。现在金白利已经不是个局外人,因为她要嫁给那个被指控有罪的男人。如果那人不能洗刷罪名,那就意味着摆在金白利面前的难题又多了一道,即她要面对一个即将锒铛入狱的丈夫。要真那样的话,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打起行装躲到另外一个国度里,从此销声匿迹。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实行这个计划。
不过,也不能完全指望这个计划。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万一艾伯斯侥幸猜对,那怎么办?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绳,如果再没抓住,那下一个计划是什么?该死的,看来她还得另谋他法。
突然,金白利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个个镜头在眼前闪过。她反复回忆着几天来发生的事儿,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生怕遗漏了什么。从盗马人作案时间,拉克伦酒醉不醒,艾伯斯头上的“伤疤”,一直到盗马人不爱护马,没把母马和公马分开
突然,一个疑点冒了出来。这是她过去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那就是艾伯斯那种阶层的人,怎么会想到去诬陷一位绅士呢?哪怕那人是个苏格兰绅士,他也不敢啊。当然,除非那绅士真的做了坏事,那又另当别论。可拉克伦“盗马”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这事更像是有谁在背后指使他。那么这人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胆量?莫非是另外一位绅士?一位能跟拉克伦平起平坐的绅士?
“夫人,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两位男佣人把艾伯斯领进了屋,显然他们没告诉他夫人为什么召他前来。他看上去很警觉,也很紧张——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要是他与此事无关,要是他心中没藏着鬼,那么他这表情说是好奇所致也未尝不可。
梅根微笑着让他平静下来:“艾伯斯先生,谢谢你能来。不会花你太长的时间,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简单证实一下,你就可以回去干活了。”
“什么问题?”
“有关盗马的。”
艾伯斯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起来,“难道那天我没有回答尊敬的主人提出的所有问题吗?”
“你已经回答了。只是公爵当时太心烦意乱了,他难免会遗漏掉一、两个地方。毕竟谢灵·克罗斯过去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现在我问你,麦格列高先生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让你认出了他的声音?”
“啊,尊敬的夫人,我想不起来了。”
“再想想,艾伯斯先生?他是对其他人讲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或者是冲着马说话?他是轻声地说,还是大叫,还是……”
“他跟平常一样地说话,所以很容易听出他的声音。”艾伯斯大着胆子说。
“很好,他说了些什么?艾伯斯先生,别着急,慢慢想,我们要准确无误。”
“他说什么话很重要吗?哦,让我想想。我先是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去看看。我听到那个苏格兰人在说话,接着我头上就挨了一下,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了,简明扼要。只是你当时是从熟睡中被吵醒的,那会不会你听到那声音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或者说没完全听清楚?”
“尊敬的夫人,很抱歉,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就是麦格列高先生,那个苏格兰人的,不会错。”
“那么如果你再听到那个声音,能马上辨认出来吗?”梅根随意地问了一句。
“那当然。”
“很好!你能指出哪个声音是拉克伦·麦格列高的,是吗?”
“哪个声音?”威尔皱着眉重复了一句。
梅根点头向一个仆人示意,那人穿过客厅打开了一间侧房的门。从门口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些豪华的摆设。
金白利没顾得上看那间房子,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威尔·艾伯斯。只见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他对眼前的事还模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要他干什么。当听到第一个声音时,艾伯斯瞪大了双眼,脸色一下子苍白了。
“你听到的声音是我的吗,小伙子?如果是的话,就说是。”
“年轻人,那天晚上你听到的是我的声音吗?别犹豫,我想我已经被人指控了,情况不会比这更糟了。”
“也许你听到的声音是我的,小伙子?正如事情所发生的那样,我喜欢那几匹马和打你的脑袋。”
“噢,你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吧?我的声音很容易辨认,大伙都说要认错我的声音还真不容易。”
金白利惊愕不已。这四个人的声音无论在语调,口音上都截然不同,没有两个声音听起来会有相像之处。如果艾伯斯以前确实听过拉克伦讲话,那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选中第三个声音。
但他却木讷地站着,那双蓝色的鹰眼大睁着,满脸写满了恐惧,一言不发。在金白利看来,他的缄默刚好证明了他的胆怯。他很清楚一旦指错,他就会在劫难逃。
梅根看透了他的心思,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她追问道:“好了,艾伯斯先生,到底是哪一个?你在被打之前。在马厩里听到的是哪一个声音?”
艾伯斯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麦……麦格列高先生,
也……在里面?”
梅根扬了扬眉:“我正要问你呢?”
艾伯斯脸色更暗了:“嗯,是的,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没错只是……只是顺序……您知道我不善于数数。如果让我看到他们,那一定会把他指出来。”
“艾伯斯先生,那就失去这么做的意义了。”梅根坚决地说。“麦格列高先生身材魁梧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再说了,如果你过去没有见过他本人,那天晚上怎么会认得出他呢?”
艾伯斯赶忙改口,大声嚷道:“对极了,那天晚上我确实认出了他!那么我们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梅根叹了口气,说道:“难道我刚才没说清楚吗?我是想弄明白真相。也许你还没意识到这种指控的严重性。一个人受到了这样的指控,如果这指控成立,那他这一生就算完了。他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可能还不知道麦格列高先生与我丈夫的关系
“怎么……?”马夫不解地问。
“他和我丈夫有点亲戚关系。”
梅根和金白利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么说很可能会吓着艾伯斯,使他因此而改口另编故事。她们可不想让事情不了了之,而是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因此梅根赶紧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当然,你丝毫不用担心,艾伯斯先生。如果麦格列高先生真的有罪,我们定会将他绳之于法。我之所以要向你核实,是想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不至于留下什么疑点。”
“我敢保证我没说错,”艾伯斯嘟哝着说。
“这我相信。不过麦格列高先生一口否认干过这事,而我们又找不到另外的目击证人,只好把你找来证实一下,想把一切疑点都弄清楚。你只要辨认一下,就能弄清楚他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真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阵沉默。艾伯斯的恐惧已溢于言表。他本想不予合作,可看来不行。他算不上聪明,没及时抓住梅根方才无意间说漏嘴的那条借口,赶快改口说自己也不太肯定,一个聪明人是决不会恩将仇报,去指控一位与自己雇主有亲戚关系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