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些了,我会提醒你。我还会带根棍子,任你狠命地抽,我保证不动。这是我该得的。”
“哦,闭嘴,闭嘴——”
凯瑟琳说不出话。泪水流了下来,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地埋在那个曲线里。
他在破门这儿停住了,口气与刚才截然不同。他吩咐两个女佣:“马上在我房间准备好洗澡水和一瓶白兰地。”
凯瑟琳挣扎着反对,“我不想死在你的房间,如果那是为我——”
“白屋,”季米特里马上纠正,“快点去叫医生。你,还有你——”他严厉地盯着两个女佣——“过来帮我。”
“我能自理,季米特里。我已经做了很久了,没必要这样。”
季米特里不去理她,女佣也立刻执行他的命令。王子一走出厨房,里面就有叹息声和许多“我说过是这样”的话,一些人开始相信那个英国女人。娜德达不是其中之一,她被眼前的一幕深深激怒了,把正在揉的生面胡乱一堆。厨师狠狠地骂了她,她也回敬,结果挨了厨师一个耳光,人人都暗暗叫好,因为没人喜欢她盛气凌人的样子。
在白屋里,季米特里轻轻地把凯瑟琳放在床上,也没有得到她任何感谢。女佣匆匆进来在澡盆里装满水。凯瑟琳对此并不拒绝,季米特里走后她没有好好地洗过一次澡。但她拒绝白兰地,并生气地把酒杯推到地上。
“我不知道你这样兴师动众想证明什么,亚历山德罗夫。你还是让我留在厨房的好。厨房活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经历。你不是说过你曾让我有了那么多新经历,我该好好谢谢你。”
季米特里有点畏缩了。他看得出她现在的心情,要跟她谈话是没用的。他本可以告诉她,是因为他的懦弱,不敢面对她,才会这样荒唐地离开。但现在他绝不能提及那个晚上,那只会火上浇油。
“洗澡水准备好了,主人。”路德米拉犹豫地说。
“好的,把她的衣服月兑掉。”
“你在这里,不!”凯瑟琳愤怒地说。
“好,我离开。等医生来了,你得让她检查。”
“没必要。”
“凯特。”
“好吧,我会见那个该死的医生。但你不许进来,我跟你没什么说的。”
季米特里通过那扇门正要走进自己房里,忽然听到一个女佣轻轻地叫了一声,他马上转身,正好看到凯瑟琳的衣服月兑到腰间。他的喉咙便住了。她的背上满是蓝色、棕色、黄色,夹杂着长长一条条紫色的棍印。
他关上门,头靠在门上,紧闭双眼。难怪她不想听他解释。她受了多少苦,全因为他的一时疏忽。但她就这样原谅了他。她甚至没有向他大喊大叫,要是那样,他还能靠近她,让她明白他愿意付出一切让时光倒转,带走她的痛苦,他要让她知道,他想做的一切就是爱她。但现在他是如此受她鄙视,他甚至不值得她恨。
季米特里在书房找到姑姑。她站在窗口看着果园,她挺直背脊,双手紧合胸前,她在等他。屋里发生的一切逃不过她的眼睛,季米特里也知道佣人已把他跟凯瑟琳在厨房的交谈逐字逐句地告诉了她。她在等待最坏的时刻,但季米特里的愤怒是针对自己,只有少数是对他的姑姑。
他轻轻地走到她身后,也看着窗外,但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先前一直希望到来的疲倦感现在深深地包围着他。
“我把一个女人留在自己家里受保护,回来却发现她像被打入地狱。为什么,索妮亚姑姑?凯瑟琳不会做出什么事而遭此待遇。”
索妮亚听到他温和的口气,松了口气,误以为他没有下人说的那么难过。“你告诉我她不重要,米特。”她提醒说。
他叹口气说:“是的,我是在气头上说的,但那样你就有权力虐待她吗?我也说过你用不着管她。你为什么要干涉呢?”
“我看到她从你房里出来,我想她可能偷了什么东西。”
他不信地转向她,“从我这儿偷东西。天啊,从我这儿偷!我给她一切,她什么都不要。她鄙视我的财富。”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要搜她。要是她不这么好斗,也不会有什么事。我怎么能容忍她在佣人面前对我那么粗鲁?”
“她是个自由的人,一个英国女人。不受这个国家古老的风俗规则的约束。”
“她是谁,米特?”索妮亚问。“除了情妇,她是谁?”
“她不是我的情妇。我也希望她是,但她不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或许是某个英国伯爵的私生女,但没关系。她在扮演一位淑女,我能接受。她没必要在这里改变她的态度,即使为了你。但最重要的是她在我的保护之下。索妮亚姑姑,她是多么娇小,脆弱。你难道没想过那顿毒打会一辈子毁了她吗?或者变成跛子?”
“但如果她表现出那么一丝脆弱,我或许会那样认为,但她没有。三天后,她居然骑着马要逃跑。”
“绝望的举动。”
“胡说,米特,这只是一顿轻揍。如果她有点伤着,她就不会——”
“没有伤着!”他终于发火了。愤愤地瞥了索妮亚一眼。“你跟我来。”
他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上了楼,走进白屋。他猛地推开澡房的门,凯瑟琳尖叫一声,马上埋进水里,但季米特里走到澡盆边,稳稳地把她扶起来,让索妮亚看她的背。凯瑟琳气得把擦满肥皂的布甩到他的颈上和胸前。
“该死的,亚历山德罗夫——”
“对不起,小东西,但我姑姑还以为没伤着你。”
他把她放下,很快关上门,还听得见里面凯瑟琳愤怒的骂声:“我现在很好,白痴!早告诉你了,你以为圣约翰人经不起这点疼痛?”
他不用跟索妮亚多费口舌,她的脸跟他初次看到凯瑟琳伤痕时一样剎白。他拉起她的手肘,出了房间,但在楼梯口停住了。
“索妮亚姑姑,我想留凯瑟琳在这里住上几个星期。原因并不重要。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你最好能去看望一下你的侄女。”
“是的,我今天就走……米特,我没想到……但她看上去这么坚强,虽然……我知道那不是借口……”她话未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一刻也不能面对季米特里的责备。
她跟老一代的许多贵族一样,一气之下做出的事情,后来就后悔了。
“不,那不是借口,索妮亚姑姑,”季米特里痛苦地自言自语。“没有借口。”
第卅二章
星期一
我的主人,
你一动身前往莫斯科,那位小姐就下了床,怎么也不愿再回到那张床上(她的话,主人)。其余的时间,她都在花园里修枝、锄草、剪花。现在每个房间、每个地方都是花,就是花园里没有了。
她的心情没有转变。她一句话也不对我说,对女佣说也只是让她们别去管她,连玛露莎也不能让她说话。她还没有看你留给她的帐本。
你的仆人,
伏来德米.季罗夫
星期二
我的主人,
一切如往,只是今天她巡视了屋子。她没有问任何问题,甚至在图书馆看到了家族像也没多说话。下午,她去了村庄,但那里空荡荡的,因为农忙开始了。她拒绝骑你的马去,罗地亚陪她前往,因为她似乎对罗地亚少些敌意。她去村庄是向萨娃和帕拉莎道歉,她拿了他们的马。
你的仆人,
伏来德米.季罗夫
星期三
我的主人,
今天早上,那个小姐从图书馆拿了两本书,然后一天就呆在房间里看。玛露莎还是无法让她开口,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我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