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小的伤口发了炎,令你高烧不退。”
“别提伤口的事了,我问你,她在这里干什么?你这守卫又是怎么做的?竟然让该为我的伤负责的——”
“放轻松一点,雷夫,”索勃打断他道:“我想凶手不是她,不,我相信不是她。”
“我已经把亲眼所见告诉你了!”
“没错,但你只是看到,又没有捉到。”
“你竟然在为她辩护?在这之前你从不肯相信她的,相信她的人是我,结果你看我得到了什么?”
索勃摇摇头说:“等你伤口比较不痛之后,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吧,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尤其是城池已被你攻下来的那些人,想想看,宝狮庄的人除了以前惹惹小麻烦之外,可曾正面攻击你?如果以前没有,那在他们最爱的女主人嫁给你之后的现在,又何必冒险动手?”他望著雷夫又说:“你知道她以前为什么会排斥你吗?你有没有问过她?”
“问不问有什么差别?”
“你有没有问,雷夫?”
“没有,”他没什么好气的说:“想必你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索勃笑道:“心情好一点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话跟我说?”
索勃只是摇头道:“我们误会她,她也误导了你,有些事只好靠你们两个自己去解决。”
“谜语,都是谜语,当我躺在这里受苦时,你只会讲谜语吗?那个草药医师到哪里去了?我的好烫啊。”
“我想也是,至於那个郎中,早在几天以前的某个晚上,就因为怕失去手指头而逃掉了。”
“又是另一个谜语?”
“那是你妻子对阿图若医不好你所下的威胁,等他发现自己真的束手无策时……”
“你一直说我在鬼门关上徘徊,而既然那个草药医生跑掉了,那我应该谢的人就是你罗?”见索勃拚命摇头,雷夫不禁因了然而瞪大了眼睛。“是她把我医好的?又帮了我一次?为什么你刚才不说?为什么,索勃,夫人是真心关心、在乎我的吗?我开始有点相信她了。”
“别高估了自己,”索勃调侃道:“就算受伤的人不是你,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现在作美梦,小心以后美梦破碎,更加痛苦啊。”
但雷夫根本没有在听,只觉得晕陶陶的,她不顾一切前来照顾他,是否意味著只要他继续努力,就能使她爱上他呢?
雷夫的心中一直环绕著这个问题,直到再度熟睡为止。
☆☆☆
走进大厅的怜儿正好看见往外走的伊里,心想来得正好,她早就想找这个坎普墩的管家了,偏偏他滑溜精怪,每次都找到理由逃月兑。怜儿跟著他走了一阵,终於在马廊前拦住他。“借你一点时间,伊里先生。”他拖了好久才转过身来,尽力掩饰不安。“你从前就是蒙爵士的管家,对不对?”
“好几年了,夫人。”想不到是这个问题。
“比较起来,你认为新主人很坏吗?”
“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常在,一个比较少在……”
怜儿马上利用他搞不太清楚自己的意向之时,向他要帐簿。“你?”管家瞪大眼睛问:“你要帐簿干什么?”
“我的丈夫想看。”这个谎言再顺当不过。
“但是他也看不懂啊。”现在管家不只惊讶,已经有点惊慌了。
怜儿则仍然甜蜜蜜的笑著说因为丈夫正带伤卧床,闲著也是闲著,正好藉了解帐目打发一些时闲,就算他看不懂,他的文书人员也可以念给他听;管家闻言忙说他就可以做到。“但你一直都那么忙。”
“我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的。”
“不必了,他的文书人员有的是时间。”
“但是。”
怜儿已失去耐性。“你想抗命?”
“不,不是,我怎么敢呢?夫人,”他说:“我这就去拿来。”
当他把一叠少得可怜的帐目表递给她时,怜儿差点掩饰不住讶异之情,帐簿通常都以一年一年计的,按照时间推算起来,距离结算的秋天也只剩下几个月,为什么这帐簿却薄得好像只有一个月呢?
她把帐簿带到现在睡的小房间去看,发现成果比她想像的更糟,不但厨房报的帐簿没有逐日记载,连农民付来的租金和收益也混淆不清,支出更是乱七八糟,佣人们的薪水不知多少,拿出去买东西的钱也交代不清。
这和宝狮庄内一清二楚的帐簿真是没得比,在那里,凡是涉及庄内的财产,连一针一线都会记载下来,每天核对一遍之外,月底还要结算,偶尔她还会突击检查;单说马厩好了,多少乾草、燕麦、青草都会详细列表,哪里像这里所写的,只有说“因为老马衰弱,所以购进新马”?价钱明细表呢?到底买进多少马匹?
有关於村民所缴的税金也是,以前怜儿都分门别类,是农是牧一应明晰,但伊里却只写个“收到了”,收到什么?又收到多少?这算那门子的糊涂帐嘛。
收入方面姑且不论,支出部分更令她诧异,光是堡内支出,一个月的费用便是她三倍的家用,甚至不包括雷夫领军在外的花费呢;伊里曾经跟她说过,士兵们的粮食都是在扎营之后,才从最近的市集直接购买的,根本没有动用过堡内的存货。
很明显的,伊里并没有尽忠职守。
怜儿越想越气,马上召来两位士兵陪著她,以备不时之须,然后开始找管家,最后终於在厨房找到了他。
伊里见女主人手执帐簿往他走来时,不禁大为吃惊。“这么快就要还我了,夫人?”
“伊里先生,”她面无表情的问:“你所记载的新购进的马在那里啊?”
“马?”他皱著眉头问:“什么马?”
“马,”她扬高声音说:“你不是曾买进一打的骏马?”
“日理万机,差人去买的也不只是马,夫人,你认为有——”
“是吗?那我们就不谈马,谈谈你帮我的丈夫买给瑷媚夫人的廉价珠宝好了。”
“夫人,拜托,”伊里认真辩解道:“我从来没有帮夫人们买过什么珠宝,雷夫大人也没有叫我去买啊,他认为哪一项帐目有问题?要你来问——”
“家用的钱你通常都摆在哪里?伊里先生。”
他锁紧眉头道:“某间贮藏室里有个保险箱。”
“需要之时,再由我丈夫补足款项?”
“用不著那么麻烦,他每次都留下一笔——”
“多少?”
“夫人?”
“我问你他给你多少家用来维持这里?”
“几……百块。”他不安的回答。
“到底几百块?”怜儿轻声的问。
“我不——”
“到底多少?”
伊里回头看看厨子和他的助理们想寻求支持,但他们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好奇,谁有能力帮他啊?“一千一百到一千两百块之间吧,”最后他不得不说:“我不记得了,但夫人,你何必伤这个神呢?除非你想买什么,那我很乐於——”
“我相信,”她冷冷的说:“你用剩下的钱,应该还在保险箱里罗。”
“当然,夫人。”
“就是上面记载用剩的?”她扬了扬手中的本子。
“是的。”
“这么说你应该不会反对在你离开坎普墩之前,让我们搜搜你的房间罗?”
伊里至此才方寸大乱。“夫人?你……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我想你清楚得很,”她一字一句清楚的回答道:“因为我丈夫是一个惯於长年征战在外的人,所以你就肆无忌惮的在暗中搞鬼,并且认定他看不出来,可惜我和他完全不同,在嫁过来之前,我已亲身理了好几年的家务,连帐簿都是自己记的,管理这样一个家需要用多少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见他瞪大眼睛,她不禁露出微笑道:“你终於明白了,伊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