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快?”
“我看不出有何理由要拖延,”可琳答道,“我愈快报复杰迪·布基,我就愈快能重拾我的自尊。”
***
沙蒙·巴罗并没停止唠叨他对可琳的决定不赞成。他想让她重新考虑,甚至到了火车站他还不放弃,但他早知道他阻止不了她。不过,他确实要了她保证时常写信回来。
“如果你涉人任何麻烦,就得立刻回家。”
“我会的,爸。”
他又对鲁耶说,“我应该让你娶她,垂顿。真愿我当初同意了你。”
“我希望你记住每一点,先生,在我说服可琳和布基离婚之后。”鲁耶说。
“会的,呃,”沙蒙不置可否地说,“我很高兴你一起去,别让她惹来麻烦,好吗?”
他对鲁耶和伦丝说。
“如果那是可能的话。”鲁耶代为回答了。
可琳很庆幸到火车站这一路上都没遇到熟人,这是她从结婚日后,那恐怖的第二天早上起,第一次离开她家。等她回来时,她就不在乎人们的想法了。她会心满意足地知道她已报复了杰迪,甚至毁了他。在那之后,她就没什么不敢面对的了。
横越国境的旅程并没什么不适,如在半世纪前那就会很艰难。但自从一八六九年太平洋联线铁路完成后,这趟行程只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可琳、鲁耶和伦丝又在旧金山待了一星期等船期。
旧金山是个繁荣喧哗的大都市,不像波士顿那么井然有序,即使是个纯都市女孩也感到新奇。他们三人都喜爱这吵杂热闹,多彩多姿的地方。可琳心想当年黄金热潮时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景象,有多少人因而致富?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那曾是个冒险时代,什么事都是可能的。
在一家只供有钱财阀玩乐的高级赌坊里,可琳终于玩到她梦想已久的筹码牌局。她赢了五千美元,但那似乎不再有任何意思了。杰迪已经毁了她的兴奋感,她推理着。他已经成为她的迷障了。
不管她到那里或做什么事,杰迪似乎一直跟着她。当日子一天天把她带近夏威夷时,杰迪也愈来愈常充斥于她脑海中。那还不至于扰人至甚,除非她开始回想他们的新婚夜。虽然她曾发誓封闭一整夜的记忆,但她就是忘不了它。
他们一出海,她就晕船整天躺在床上,而这些她也怪到杰迪头上。罪证簿再多一笔,她誓言着。
横越太平洋的整整三个星期,她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她体重减轻,难受得要命。而这期间,她为了她的每一分痛苦诅咒杰迪。当船终于在哈那鲁鲁靠岸时,她几乎虚弱得下不了床,但凭着一股想脚踏实地的强烈和伦丝的帮忙,她才勉强走出舱房上了甲板。
可琳相当惊喜。这天是十二月十二日,波士顿正是寒风狂雪冰天冻地的时候,但这里却是海风拂面阳光普照,空气中有股明显的芬芳。
“你也闻到了吗?”伦丝说,“那是花香,没错。当你病倒在床的时候,我对夏威夷研究了不少。到这里的观光客都受到蕊芝的欢迎式。这似乎是个传统,良好的一个。”
“蕊芝?”
“用花编成的环圈挂在脖子上的。这里不是波士顿,亲爱的。这里一年到头百花争艳。
我们已经到了热带地区,”伦丝说,已经拿着蕾丝手帕在扇风了,“我想我们得花一段时日才能适应这种炎热哩。”
“我喜欢它。”
“如果现在是夏季而非冬季,你就不会喜欢了。”伦丝说道,“我听说对“美里喜尼斯”而言,夏天是会热得令人受不了的,我们最好在那之前就离开了。”
“美里喜尼斯?”
“那是夏威夷人对新来者的称呼。”伦丝略带骄傲地解释着。
“呵,你真的研究了不少,”可琳笑道,“你必须多告诉我一些。”
伦丝不介意可琳揶揄的口气,“知道一些你要去之处的情形是无害的。船上有不少乘客以前就来过这里,而且船长是个无所不知的识途老马。”
“你是对的,”可琳坦承道,“我应该花点时间学习有关夏威夷的一些事物。毕竟,在床上我大可看些有关的书而不必对着墙壁申吟抱怨。”
“你可以在你恢复体力的期间这么做的,我看那得要几个星期呐。”
“呃,我一安定下来就会复原的。鲁耶到那里去了呢?”
“他去查看我们的行李,他说他会找辆马车与我们在码头上会合。”
她们穿过码头上的人群,受到穿着色彩艳丽服装的友善夏威夷人欢迎,他们轻呼“阿罗哈”且为每个乘客挂上花圈。有一组乐队在演奏,一群黑亮美丽的女士着穿着彩色布裙为新来者欢舞。
可琳被套上两圈蒲公英花环。她微笑答谢给予者,但花香变得好浓腻使她觉得胃又在翻腾了。
“我必须坐下来,伦丝。”她抓着伦丝的手臂说。
“来。”伦丝领她坐到一个木条箱子上,“在这里等,我去替你买那个人在卖的水果。
最近你吃那么少,能起来走真是奇迹。”
她一会儿就带回一堆叶子包着的凤梨切片,和一小篮香蕉、椰子和番石榴。
“那是些什么水果?”可琳忧虑地问道。
“我自己也没看过这么多种类,但在这里都长得满鲜美的。试试这个凤梨,他们说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了。”
可琳把一片凤梨放到唇间,但一闻到味道就作呕了。“把它拿开。”
“怎么了,琳?”
“把它拿开就是,”可琳申吟着,脸色惨白了,“我以为只要下船这种反胃现象就会消失,但它却没有。”
“可琳你确定它不是别的什么吗?”伦丝犹豫地问道,“现在你不该再难过才对。其实,船医也告诉过我,你不该一直那么难过的,一般人在平静的海域是不会晕船的。”
“你有何看法?”
“你可能怀孕了。”
可琳勉强挤出一声笑,“别荒谬了。我会知道的,不是吗?”
“你会吗?你整个心思都在恨杰迪·布基,还会知道吗?你最后一次来潮是什么时候?”她直接地问。
可琳答不出来,她记不起最近来过,“哦,我不知道。”她不耐烦地说。
“想一想!”
她想了,而唯一能想起的一次是在杰迪强暴她之前,她的绿眸子睁大而且几乎立刻黯然了。
“不!”
“否决它是没有用的,琳,他真是个精力充沛的魔鬼。”伦丝好笑地说。
“我不要怀他的孩子!老天,他到底还要怎么毁了我的一生啊?”
“怀个孩子不是你所能决定要不要的,它已经在成长了。”
“呃,我不会留下它的!”
“那取决于你,”伦丝颇不苟同地说,“但此刻我们必须决定你要在那里生。现在你可不能实行你那荒唐的计画了,没多久你的肚子就看得出来,也许我们该考虑立刻回家去。”
可琳一想到这念头就苦了脸,“我这么快就又上船,没到家我就死了。不,我们待在这里。我不放弃我的计画,它只是必须延期一阵子罢了。”
***
可琳斜倚在室外阳台的阴影处,眺望着繁华热闹的哈那鲁鲁市。她啜饮着柠檬汁,而每次胎儿在她月复中动一下,她就皱个眉头。腿上摆着一本记事本,为了写一封她实在没心情写的信。她对任何事都没啥心情,除了自艾自怜之外。
伦丝到市场去买菜,而鲁耶不知跑到那里去寻乐了。可琳恨死她受限的行动,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目前的情况。她不能冒着杰迪可能发现的危险,他不能知道这孩子的事的,这一点她必须确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