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琳,甜心,”沙蒙·巴罗以一种怀柔的声音开口说,“我知道你会生气,但其实没理由嘛。”
“没理由?”她驳道,开始在书桌前踱方步,“当你拒绝威廉时,我想也许你有个好的解释。然后当你拒绝查尔时,我以为你是谨慎。毕竟,查尔只是个银行副总裁,虽然他家有钱却比不上我们家,或我所继承的财产。”她再次面对他,“但你凭什么拒绝鲁耶呢?”
“他不是你合适的人选,琳。”
“你怎么能那样说?他是我“要”嫁的男人啊!你曾教我追求我所要的啊!”
“我应该教你有更好的判断力,”沙蒙应道,垂下了棕眸,“我给了你太多自由,将来必须要有个真正坚强的人才能控制你。”
她翠绿眸子闪烁着,“但我不要坚强的男人。我一出生就跟一个那样的人你在一起生活了。我们的意志战是很有挑战性,但我想要平静地度过馀生。”
“你是说你要随心所欲,不管你的判断正确与否?”
“我要控制我的人生!这要求过分了吗?”她质问着。
沙蒙迎上她冷硬的眼光,“女儿,去年一年来你已证明你还不够聪明得足以拥有那种控制权。”
可琳开口想反驳,但急速记起鲁耶说她父亲叫人跟踪他们了。那么他是知道她在赌博了。而她却一直费尽心力保密,以免他怀疑她大量的每月津贴用到那里去。
“我承认我的判断不一定都正确,但假以时日它会改善。”可琳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我只能祈祷那会在两年内达到。”沙蒙讽道。
可琳的怒气又上冲了,“你打算管我管到那时候吗?你是说不到那时候我不能结婚吗?”
“不,该死的!”沙蒙终于失去耐心了,“我只是试着不让你自作孽。你那么急于取得你的信托基金,根本不在乎你要嫁的是什么人。老天,可琳,你就不能再等两年吗?到时候你就会有你祖母的钱,而且不必经我同意就能结婚。”
“到时候我就不需要结婚了!”她受挫地哭着跑出书房。
沙蒙·巴罗往后靠在椅背上叹气。没人能说那个顽固的女孩不是他女儿。顽固,执拗,没耐性,而且十足的脾气暴躁,她根本就像他一样。幸好黛妮·史东遗嘱上声明她孙女在二十一岁前,若没经过父亲同意不能结婚。黛妮了解年轻人的冲动,她认为只要可琳达到二十一岁就够成熟得可以自己作决定了,但沙蒙怀疑。
那是他自己的错,他不得不承认。可琳年纪还很小时,他就允许她独立了。他任其自由发展,且不因她是女孩子而有所限制。他的家人曾一再警告他,有一天他会后侮的,而今他的确后悔了。
现在,他所能补救的是可琳仍在他控制中时,为她好好地挑选丈夫。他要见到她嫁给一个强轫的男人,而不是一些会任她继续撒野的窝囊废。但他要到那里去找一个比可琳意志力更强的人呢?而且还要在两年内找到!
在半个地球远的太平洋中,有一群岛屿最近被称之为夏威夷。这些美丽的岛屿有的历史学家认为是伊甸园的遗迹——也是观光客心目中平静、安宁、轻快怡人的人间天堂。自从群岛被寇克船长发现后,根多外来者因不愿放弃这些明亮的色彩、异国花木鸟兽和怡人的海洋,已成为永久居民。
由于大量的外来居民,一八九一年的夏威夷并不怎么平静。夏威夷土着刚失去他们敬爱的国王,美利蒙阿奇,而他妹妹在哈那鲁鲁新建的爱奥拉那皇宫即位。这皇宫是世上第一楝拥有现代盥洗设备和电力照明的皇族宅邸,却很快地沦为皇族显要和外来居民对峙的场所了。在一八九一年的四月,维持欧胡平静的是夏威夷人那乐观愉悦的天性。
二十七岁的杰迪·布基出生于欧胡岛,有着欧洲及夏威夷的混合血统。然而他的夏威夷朋友信任他、爱他,而他的欧洲朋友则尊敬他以夏威夷血统为傲。不过杰迪却没有一丝夏威夷祖先遗传的天性,他不是个优闲懒散的人,他的唯一弱点是他的妹妹,梅雅。
三十一年前,杰迪的父亲若迪和其弟艾莫花了三年在欧胡建了他们的家,这岛上有着大量的外来居民,而以贸易闻名。房子盖好后,若迪决定结婚,这项婚姻却造成他们兄弟间难以愈合的决裂。艾莫激烈地反对蓝妮,因为她虽然是个美国人,但却有个夏威夷祖先。艾莫觉得他兄弟是娶了个有色人种。
艾莫·布基放弃他对新屋的所有权利,搬进城去住在兄弟合创的贷款公司附近。由于彼此的不和,若迪把公司留给艾莫,而他专注于其他投资——主要是土地。
大体而言,外国人是不准在夏威夷买土地的,但因为蓝妮及她的夏威夷远亲关系,若迪才能在欧胡岛北岸买下一大片土地。他在那儿开了一小处蔗糖农园,说不上是大型农园,却也足以算是岛上的主要工业了。
有了蔗糖园和贷款公司的利润,若迪开始涉人木工业。他起先做船只修造,然后再介人建筑业。他发了一笔小财,然而却在一八七二年生意和工业景气不佳时失掉。糖园一直亏损,最后就弃置了。在那不景气的年代只有贷款公司继续兴隆。
在这期间,若迪的婚姻破碎了。他太大的忧郁症影响了他的事业。蓝妮死后,若迪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再振作起来重整事业。直到若迪·布基死于一次航海意外而把所有财产留给他两个孩子时,他的资产已经改善了。
他的儿子,杰迪,现住在布坦尼亚街的房子,这区域如今是哈那鲁鲁的部分。杰迪那小十岁的妹妹大都住在北岸的大屋,以前的甘蔗园地。
杰迪·布基是大夥公认足以胜任他父亲的地位。若迪·布基有个值得骄傲的儿子。杰迪是个绝不屈服于困难的人,不管有多艰苦都不怕。大夥尊敬他,而且有点怕他。他绝不会从一场争战中退缩下来。
在美人团体中,杰迪维护他的夏威夷血统,因为他以其为傲。而在夏威夷人中,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在他母亲死后,杰迪变得沈郁易怒,那是预料中的,但却一直没褪去。杰迪心中的悲痛逐渐变成一股痛心的怨恨,这股怨恨从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一直啃噬着年轻的杰迪十六年了。
今天,十六年后的令天,消除他心头怨恨的方法以一封信的方式来到杰迪眼前。
在前往他叔叔的储蓄贷款公司途中,杰迪看着那封已经看了十次的信。
亲爱的布基先生:
很荣幸在接到贵函后能这么快地带给你好消息。你聘我为你找一位沙蒙·巴罗,曾在十九年前到过你那遥远的岛上,我已经找到了。
遵照你的指示,我开始在波士顿市内寻找并且毫无困难地就找到,因为他在本市是个受尊敬的名人。他住在本市后弯区贝肯街的一楝豪华楼房。他的财产源自多数投资,最着名的投资是他的造船公司,是麻塞诸萨州最大的一家。
我确信这位沙蒙·巴罗就是你所要找的。若有我能再为你服务之处,请尽避吩咐。
你的仆人
奈地·道奇
当马车停在佛特街时,杰迪把信塞人白色西装口袋中。他抬头看看那两层楼的老建筑物,那早该再油漆了,但与同排的其他建筑比起来却不会差到那里去。
艾莫·布基的办公室是在二楼,杰迪缓慢地上楼梯,有点怕面对他叔叔。他们叔侄之间根本没亲情可言,在杰迪的记忆中,他叔叔一直是家中的陌生人。虽然住的地方相距不到一英哩,他却直到七岁才见到艾莫·布基。但杰迪知道他为何不和岛上唯有的亲人相聚的原因,就是杰迪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