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契尔得意地望向雷恩。“你介意代我写下男爵的证词吗?”
“一点也不。”雷恩欣然从命。
“谢谢你。我再为你注满酒杯,爵爷,”契尔道。“请从头开始述说……”
两个小时后,筋疲力竭、满头大汗的男爵终于述说完整个经过。“她就这样离开了。”他瘫坐在座椅上。“当天早上,她在报上读到你订婚的消息,大发雷霆之后,立刻冲回了英国.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在我所经历的一切之后……相信我,那绝对是我生命中最糟的十七个月。我勉强忍受她,因为我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急需用钱。”他猛力用手帕拭汗。
“我致上最深切的同情之意,”契尔道,将沾了墨汁的羽毛笔递给他。“能够请你签名吗?”
布柏尔接过笔,在雷恩纪录的文件上签了名。“我没有料到你会这么讲道理,爵爷。”
“我想也是。”契尔和悦地道。“我猜你原本认为必须诉诸于威胁或勒索。”
雷恩收好文件。契尔打开书桌抽屉,取出银行的支票,填入金额。“既然我们都是绅士,请收下我诚挚的谢意──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相信你不会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吧?”
布柏尔接过支票,看了一下金额,差点呛到。“爵爷──你真是太慷慨了!”他惊喘。“太过慷慨了!我绝没有料到──谢谢。”他诚挚地道。“我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我了解忍受我妻子的陪伴并不容易。”契尔道。“我也曾经幻想自己爱上了她,因此饱尝苦果。我想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男爵,谢谢你大老远赶来。”
他迫不及待地送走了布柏尔,目送他登上马车,消失在视线外。
然后他转向雷恩,欢呼一声,将帽子丢向空中,高兴地和雷恩拥抱在一起。
“那个该死的女人究竟在拖什么?”契尔挫折地来回踱步。布柏尔一离开,他立刻派狄纳森去请莉莲来图书室,急着想和她谈清楚后,好去追回他心爱的女人。
“你忘了女人穿件衣服要拖多久?特别是莉莲。”雷恩道。“说到这个,你打算拿莉莲怎么办?我想她已不再适合住在这里了……在发生这一切之后。”
“是的……或许我会让她住到我的产业之一。”
“或许伦敦会比较适合她,”雷恩提议道。“你可以提议买栋屋子给她。这期间,她可以住你母亲在伦敦的屋子。我知道你急着去追回琼安,我可以留下来,安排莉莲离开的事宜──我认为她最好尽快远离你和迈斯、琼安。”
“谢谢你,雷恩,你是个真正的朋友。”
“不用谢我,你最好打起精神,应付莉莲等一下会有的歇斯底里。尽避你握有充分的证据,离婚仍是件麻烦透顶的事,契尔。莉莲绝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琼安,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契尔坚定地道。
敲门声终于响起。狄纳森打开门,宣布道:“克里维夫人,爵爷。”
“让开,你这个笨蛋。”莉莲不悦地道,走了进来。“又怎么了,契尔?你明知道我人不舒服,必须卧床休息。嗨,特维利,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瞧见了雷恩。
“日安,克里维夫人,”雷恩礼貌地道。“我担任妳先生的代表。”
契尔走到门口。“纳森,”他低声道。“吩咐所有的人远离图书室。我不希望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而且等一下恐怕会……有些吵闹。”
狄纳森关门离去。契尔转身回到书桌后,面对莉莲。
“莉莲,我要对妳说的话很简单扼要,但我希望雷恩在场,因为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就说吧,我猜你又要继续那毫无进展的漫长询问。”
她坐在琼安的椅子上,契尔气恼地注意到──但她再也无法坐太久了。“我相信这对妳会是好消息,莉莲。妳一直对失去记忆难过不已,而我终于查出了妳这十七个月的行踪。”
她猛地坐直身躯,脸上的血色褪尽。“什么意思?”她的手紧抓着椅背。
“正如我说过的,我可以给妳一个详细的描述──始于失火的那一夜。雷恩和我一直努力追查妳的行踪,结果也证明了那并不困难。我可以开始述说了吗?”
“别荒谬了,契尔。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噢,但我自有管道,亲爱的,我明白了一切。”他顿了一下。“那一天,妳带着卖掉沙家翡翠的钱,和女仆摩莉离开卫克菲,打算到康瓦耳偿付积欠艾法楠的大笔债务──妳记得这部分的,不是吗?”
“当然。”她绞着手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再度提起,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只是解说背景。妳没有乘坐卫克菲的马车,而是召来出租马车。在马车内,妳和摩莉交换身分──妳让她戴上妳的婚戒、珠宝和斗篷。抵达四羽客栈时,由她假装成女主人,妳则假扮女仆。一个小时后,妳带着钱离开──我想妳是不信任将那么一大笔钱交给她。”
“这太可笑了!我说过我披着摩莉的斗篷外出,但我没有拿走钱。我甚至留下珠宝,以防被抢!”
“拜托,别打断我,妳可以等我说完。妳和布柏尔在他的马车上会面,然后他载妳到他投宿的天使客栈。”
莉莲以手摀着喉咙,但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上楼到他的房间,在床上待了三个小时。我相信妳为了他着实卖力演出一番。毕竟,他是妳的秘密恋人,妳总该扮演好女主角的角色。”
“我……我……”她结巴道,却无法挤出一句话。
“他在午夜过后载妳回到四羽客栈,却发现客栈已经付之一炬。柏尔决定这是上帝的旨意。既然每个人都认定由火场里被拖出来的焦尸是克里维侯爵夫人,他提议妳带着这笔钱,私奔到他在法国的城堡,远离妳在这里的悲惨人生。喜爱浪漫的私奔情节的妳立刻同意了,你们渡海到了法国,一直躲在艾维城堡里,直到妳在报上读到了我和琼安的婚事,”他冰冷地注视着她。“妳立刻决定返回英国,毁了我们的人生──再度。”
“如果你真的和她结婚了,你将会犯下重婚罪!就算世人不知情,但在上帝的眼里,那是罪恶的!”莉莲状甚激动地道。“契尔,我太爱你所以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即使我明知道回英国来有多么危险。”
“妳根本不信上帝,”契尔厌恶地道。“但妳倒是一直生活在罪恶中。妳回到英国,因为妳无法忍受我爱上琼安,而且想和她共度一生。妳纯粹是嫉妒──就这么简单!而且妳已经受够布柏尔,以及被关在城堡里的无聊生活。于是妳从读过的烂小说里剽窃了失忆的情节,回到卫克菲,幻想我会张开双臂欢迎妳回来。”
“你应该的!”她喊道。“如果你不是个无心无肺的禽兽,你应该要高兴我没有被烧成一具焦尸!”
“那么摩莉呢?”他柔声道。“妳曾经为她设想过吗?”
莉莲别开视线。“我当然有。”
“当然。好了,莉莲,真相已水落石出。妳真的认为妳能够瞒天过海?”
“一定是柏尔告诉你一切。”她忿忿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但如果他能够闭紧他的法国大嘴巴,我就能够瞒过去了。”
“布柏尔主动找上了我。他的良心过意不去,觉得有必要说出真相。”契尔听到雷恩在背后柔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