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琪,跟妈说我去哪儿好吗?跟她说我会尽量赶去教堂,就算赶不上也会尽早回
家。还有如果我待久一些,拜托别让她去警察局好吗?”
“我尽量。”贝琪同情地对她摇摇头。“不过你知道她的性子。”
“我晓得。”姊妹俩无奈地互看一眼,芮秋便走了。
警察局是幢坐落于五金店南方约半哩的红砖建筑。芮秋只进出过几次,通常都是为
学校或民间社团的活动来卖票或买票。星期天的停车场竟出奇的全满,芮秋走进大门便
发觉今天值勤的警察真多。她没有多想,只是注意到。
“嗨,你们要找我吗?”她问一位警员。这是张陌生面孔,她想大概是新调来的。
“葛小姐吗?”
“是的。”
“稍等一下。”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个键。“葛小姐来了。”
“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放下电话,她问道。
他摇头。“这你得问警长。”
芮秋有点吃惊,魏警长和他太太跟她是同一个教会的,他们夫妇从来没有不去教堂
的记录。她正想问怎么警长今天也上班,他已从后面主管办公室和羁留犯人的地方走出
来。
“芮秋。”他笑着叫她,但芮秋心中已有准备,她注意到他神色既倦且严肃。平日
没有的眼袋浮现了,原本红润的脸色竟有点灰。
“怎么了?”她尖声问。
“我们到后面去谈。”
他为她打开门。芮秋虽已逐渐紧张,但还是不愿胡思乱想,跟随他走入他的小办公
室,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
他关上房门,走到办公桌坐下。办公室里只有一扇小窗,阳光几乎照不进来,顶上
的日光灯死死地照着脏脏的塑料地板,铁灰的书桌和满脸倦容的警长。真不知在这盏死
白的灯光下,她自己是何尊容。
“怎么了?”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我必须先问你几个问题,”他说。“你介意我录音吗?”
“哦,不介意。”
“谢谢。这省得以后有麻烦。”警长从抽屉拿出一架手提录音机,按下键。接着便
靠着椅背,半垂着眼看她。他的手搁在月复上,芮秋注意到他已小肮微凸。从他的一头灰
发和松弛的下颚肌肉,他应该是已近六十的人了。
“你昨天去了劳工节野宴是吧?”他问。
芮秋点头,随即记起他在录音。“是的。”
“之后你做了什么事?”
“回家。怎么了?”
“就这样而已?”
“没有。后来我又出去接——一个朋友,他喝太多了,不能驾车。”
“什么朋友?”
芮秋没有办法不讲出强尼的名字。
“贺强尼。”
“你出去接贺强尼,因为他喝太多,不能驾车,这样对吗?”
“我是这样说的。”
“你去哪儿接他?”
“去河边的那个拖车公园,我忘记那公园的名字了。”
“是艾坡比吗?”
芮秋点头,又想到录音。“是的。”
“是贺强尼打电话叫你去载他的吗?”
“不是,是华兰妲叫我去的。”
“喔。”放在小肮的手指竖起。“是几点的时候?”
“差不多十一点,或再晚一点。怎么了?”
“这我们待会儿再谈。首先我想再知道一些细节。她打电话给你时有没有心烦或有
点——情绪化?”
“没有。”
“那你真的载到贺强尼了吗?”
“是的。”
“那大概是几点?”
芮秋想了一下。“我可能过了半小时才到那儿,因为我要整装出去。差不多十一点
半吧。”
“告诉我事情的确实经过,芮秋。这很重要,所以尽量精确。从华太太打电话给你
说起,她是怎么说的?”
芮秋说了,接着再描述换衣服,开车到拖车公园,然后,很不情愿地说到碰到强尼
的事。她有点猜到是不是他被控酗酒驾车,如果真是如此,她倒不愿让他更添麻烦,虽
然他真的是罪有应得。
“所以他的摩托车砸毁了。”
“是的。”
“他喝醉了吗?”
芮秋缩拢嘴唇。“他是喝了酒,是的。”
“但他有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看起来——正常吗?”
芮秋的眉毛扬起。“完全正常。只是有点踉跄。”
“他穿什么?”
“蓝色牛仔裤,T恤,球鞋。”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衣物上有任何污痕、脏污,或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也许撞车后可能有些草汁沾在他的牛仔裤上,但我没注意到。”
“所以你没看到他的神态或衣着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是的。”
“好。在你载了他以后呢?”
“嗯,我就送他回他的住处。”
“你想你是什么时间送他到家的?”
“也许是半夜十二点左右吧。”
“接下来呢?”
“他进屋,我回家。”
“他在差不多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走进他的住处?你确实看到他进去?”
“我看到他爬楼梯。”
“好,我从头叙述一次看对不对;若有任何不对就跟我说。华太太十一点打电话给
你,叫你去载贺强尼,因为他醉了,不能驾车。你差不多十一点半开车到那儿,在拖车
鲍园前方把他连车逼出路外。他的车就留在那儿,上了你的车,你送他回家,差不多半
夜十二点到达。这基本上都没错吧?”
“是的。”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去接贺强尼时,有看到华兰妲吗?”
“有。但没跟她说到话。我刚开到拖车公园时,远远的看见她站在应该是她的拖车
前;就是当我绕过孟士利路的大弯时看到她。”
“你确定你看到她了?”他陡然坐直,尖锐地盯着她,手心贴着桌面。
“嗯,是的。”
“你确定那是她?”
芮秋点头,奇怪他怎会那么严肃,接着说:“是的,我确信。”
“她那时在做什么?看起来还好吧?”
“据我所看到的,她是很好的样子。她就站在拖车前,往我来的方向看过来。”
“距你几乎撞到贺强尼的摩托车大概过多久?”
“嗯,马上吧。不到一分钟,我想。”
“芮秋,再想想,这很重要。从他的摩托车滚出路外后,贺强尼有任何时间是不在
你视线之内的吗?”
芮秋想想,摇头。“没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是——是强尼发生了什么事
吗?”芮秋知道光是酗酒开车不会让他们对答这一、二十个问题,他也不会如此严峻。
一定是别的事,很糟很糟的事。
警长叹了一声,背没有那么僵直了。他伸手关掉录音机。
“华太太昨晚被谋杀了。”
芮秋惊喘道:“什么?”
警长肃寂地点头。“这还不是最糟的。这和安玛丽的惨死几乎如出一辙,连在尸体
上撒花都一样,只是洒的是玫瑰,不是忍冬花。是从附近花园采的玫瑰。”
“华兰妲被谋杀?”芮秋既不敢相信又震惊无比,声音都颤抖了。
“被刺了十三处。大概在十一点四十五到十二点十分之间,那时她的儿子出去找她。
他说他看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所以他怕得缩回拖车,锁上门,打电话给邻居。他
的邻居出去看,发现了尸体。”
“噢,我的天哪!”芮秋觉得好恐怖。
“就像上次一样。贺强尼跟两个女性都有往来,而且他也是最后看到死者活着的
人。”
仍然震惊不已的芮秋听到他的话,摇头。“不,不是他,是我。我看到她站在那儿,
他已经刚走,骑着摩托车离去。我是在强尼走后看到她的,你懂吗?他不可能杀她的。”
警长缓缓点头。“对的。如果你确定你真的看到的是华兰妲。”
“我确定。”
“确定到可以上法院宣誓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