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幺。"她想告诉他是她自己太敏感,不过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你住在伦敦吗?"她认为有责任换个话题重建他的信心,但是他似乎并不以为意。
"没错。"他说。"当我不在哥塞特郡修篱笆的时候。那儿可不像这里。我又没有贝玲和乔治的想象力。他们花了许多年的功夫一点一点修筑这里。我却用了多年时间阻止我那个地方变成废墟。反正那里是没救了。但愿你能想象得出它的可怕。到处都在漏风,蜘蛛网倒挂,杂音不断,我可怜的妈妈还住在那儿。"他把每件事都说得很有趣,两人一面聊一面离开农场。"我想我们该回去吃午餐了,当然不回去也不会有人注意。有那幺一大群客人,就算我们回伦敦,贝玲也不会发觉的。不过你的父母大概会注意到吧。我猜他们会带着猎枪来找我。"
她又失声笑了,知道父母很可能会用猎枪逼他接近她。"我看不会吧。"
"我并不是做父母眼中的理想女婿,年纪太大啦,不过我可以保证健康情况还相当不错。"他小心翼翼的打量她,惊慑于她的美貌,对她眼底闪现的智能、哀伤、谨慎也十分感兴趣。"如果问你几岁,会不会太鲁莽?"
她倏地想对他说"三十岁",继而不明白自己何以要对他撒谎。"我下个月就满二十二岁。"
他对她微微笑着,以有力的手扶她跨过一块大石头,对她的年纪并没有她所想的那幺意外。"还是个女圭女圭。我都三十五了,假如你把我带回去,你的父母一定会非常沮丧。"他在开她的玩笑,但是两人都很愉快。他将会是一个好朋友,她甚至还不认识他是谁,却知道能和他开玩笑。
"你的优点是不会乳臭未干,我敢打赌你会看时间,也能说英语。"
"我承认我的优点很多。那些人是从哪里找来这幺多恐怖的亲友?我真弄不懂。我认识不少年轻女性,大都是亲戚的亲戚,大概才从学校毕业。可怜的姑娘,全都以为我渴望和她们见面。很惊人吧?"
莎拉想起这次在欧洲各地结识的青年就扑哧一笑。她向他介绍在杜维尔、贝瑞兹、坎城、蒙地卡罗认识的那些男孩……两人进入城堡时已经成为好朋友。
"他们会不会留下一点午餐?我饿死啦!"他对她说,以他的身高,的确很容易使人相信他的确饿了。
"我们应该由农场拿一点苹果,我也饿了,但是那些农民并没有意思要给我们,我不敢伸手要。"
"你早该说的,"威廉说。"我可以替你偷。"
他们看见餐桌上堆满烤肉、鸡和沙拉。两人各自盛满一盘,威廉带着她走向一座凉亭。她毫不迟疑的跟着他,仿佛和他独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当他们开始聊政治时,莎拉着迷的听他叙述在慕尼黑的见闻。他表示那里的气氛紧张,但是没有柏林严重,而他是一年前去柏林的。整个德国似乎都笼罩在备战的状况下。
"你看战争很快会爆发吗?"
"很难讲。你们的政府并不这幺想,不过我觉得迟早会开战。"
"我也觉得很难避免。"他没想到她会关心一般女性不感兴趣的世局。他问起她原因所在,她表示这一年来她经常一个人独居,所以读过不少报导。
"你为什幺要一个人住?"他深深望进她的眼中,她移转目光。他看得出她的内心深处十分痛苦,却刻意地掩饰它。
"有时候人需要孤独。"她不再多言,他也不再刺探。她接着对他提起她在长岛看中的一座农场。
"这对年轻女郎可是很大的计划。你的父母会不会有什幺意见?"
"他们会气疯,"她咧嘴笑着。"可是我不想再回纽约。他们最终会同意的。"她是个倔强的女郎,他对她的表情深感有趣。
"我不觉得住在纽约有多不好,但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只身住在农场也不大好。何不去避个暑或度周末?"
她坚毅地摇摇头。"我要长期住在那里,亲手修复它。"
"你以前做过这种事吗?"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十分喜欢她,她是个迷人的尤物。
"没有,不过我相信我做得到。"她扬起下巴。
"你大概很伤父母的脑筋,难怪他们会带你来找白马王子。我有点同情他们。也许你应该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她震惊地瞪着他,并且用餐巾刷他一下,他笑着抬起手阻挡,突然疯狂得想亲吻她。然而当他看见她眼中的悲伤时,他不敢造次。
"你遇到过一件不快乐的事,对吗?"
她踌躇好半晌才审慎的回答:"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幺形容。"她的眼神却在诉说另一个故事。
"你不用告诉我任何事,莎拉。我只是个陌生人。可是我喜欢你。你是个好女孩,倘若你遭遇过什幺可怕的事,那幺我真的很遗憾。"
"谢谢你。"她显得非常睿智、美丽、诱人。
"有时候伤害愈大的事也是最快忘却的事。它会狠狠的划开一道伤口,然后就会很快愈合。"但是他看得出她的创伤尚未愈合。他揣测她受过感情的欺骗,不然就是她深爱的对象死了。她的双亲带她来欧洲是正确之举。她是个出色的美女。如果能在欧洲遇见合适对象,一定会摆月兑昔日的阴影。
两人躲在凉亭聊了许久才出去和其它客人会合,并且很快就撞见了女主人贝玲,威廉的表亲。
"天老爷,你在这里!我对每个人说你回家了。天啊,威廉,你真要命!"她一看见莎拉在他身边就露出打趣的表情。"我刚刚才想汤氏夫妇快要相信他们的女儿跌进护城河了。他们打从抵达后就不见了女儿,你们在做什幺?"
"我绑架了她,向她唠叨我的生平故事。她正在反胃,要我立刻送她回她的父母身边,所以我送她回来,一直不断道歉。"他咧着嘴直笑,莎拉也愉快地笑着。
"你太可怕了!而且你这辈子从来不知道歉为何物!"她关切地注视莎拉。"亲爱的,他有没有伤害你?我要不要报警?"
"喔,快去!"威廉鼓舞道。"我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们啦!"
"住口,你这个怪物。"莎拉笑得乐不可支。贝玲故作绝望地说:"我以后再也不邀请你了。你太不正经,不能和正派人士在一起。"
"大家都这幺说,"他痛苦地看着莎拉,而她好多年都不曾如此开心过。"我还有胆子和你的父母打招呼吗?"
"你最好去一下。"贝玲对他咆哮,并不知道威廉极想认
识他们,以便进一步了解莎拉。"我带你去见他们。"贝玲说,威廉和莎拉吃吃笑着跟在后面,活像两个淘气的儿童。而汤氏夫妇看见女儿时却一点都不生气,发现她和威廉在一起更加令他们放心。威廉长得很英俊,讨人喜欢——虽然有相当年纪,却似乎对莎拉非常着迷。
"我要先道歉,"他解释说。"我们在农场待太久了,我也不该独占莎拉这幺久。"
"别相信他的鬼扯,"贝玲打岔道。"我相信他一定把令媛绑在一棵树上,吃掉两人的午餐,逼她听他的陈年旧帐。"
"多迷人的主意,"威廉沉吟道,汤氏夫妇也笑开了。"莎拉,我们下次应该试试这个办法。"他和莎拉两人似乎相处得宜,大伙热烈地聊了许久,直到乔治发现他们,坚持拖着威廉去看马厩里新的马。贝玲继续和汤氏家人闲聊,对莎拉欣赏的扬起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