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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兰庄秋晴 第15页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她一直认为烛光太暗,不能看书。黛梅莎从小就听她唠叨到大!

“晚安,好嬷嬷!”她说,“别为我就心,别忘了哟,明天我要穿上最好的一件长礼服。”

那也不过是另外一件白麻纱裙罢了,只不过是新的,而且四周镶著漂亮的缎带,不像其他衣服那么素净。当初买那些缎带的时候,她和嬷嬷都有些心痛,认为是一笔大开支呢!

剩下黛梅莎一个人在房里,她除下衣服,换上睡抱,再罩一件也是嬷嬷做的军袍。领口贴著颈子,饰著一圈花边。

她照著母亲教她的方法开始整理头发,梳得光亮柔轻、她还是觉得十分清醒,就拿起书本,强迫自己专心阅读。

她点了两根腊烛,嬷嬷会认为那很浪费,不管什么眼睛不眼睛。

渐渐地,书的内容吸引了她,她读得浑然忘我,直到猛然地听到钟敲十二响,是午夜了?

“我一定得睡了!”她告诉自己,把书本合上,整齐地放好。

修士房的每一件东西都得放同原位,因为空间实在太小了。

她伸个懒腰,坐得太久,黛梅莎觉得有些窒塞,突然很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修土房有个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通风不太好。

她刚到这儿来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闭塞气闷。

“我要下楼去,到花园里站一会儿。”她想,“我要深呼吸几下再上来。这样总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她穿上平底轻鞋,开始静悄悄地走下褛去。她下了顶楼,到一楼,正要往下走,突然听到红屋里有声音传来。

有人正故意压低声音说著些什么事情。语调中好像有什么暧昧,故意地哑著嗓子。

她一点没想到自己在偷听别人的隐私,不自觉地停住脚步,垫起脚从眼洞里望出去。

她这时想起,这房间里住的是法兰士爵士,那位她不喜欢的人。

她看到他坐在床沼上,仍然穿著晚礼服,不过已除下了领结。

“你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黛梅莎听到他用低沈的声音说。这使他的话更显得神秘兮兮的。

她轻轻地移动了一下,希望能看到他是在跟谁说话。她很惊讶的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个小厮,穿著条纹背心,那大概是法兰士爵士家的传统纹饰,她想。另外一个长相粗野得多,十分低俗,颈上国著一方红巾。

他手里拿著帽子,不安地绞著帽子说:“是的,大人!”

“你确定乐力够强吗?”法兰士对著一顶似他小厮模样的那一个问道。

“我敢发誓大人,克鲁萨德吃了,明天一定跑不成。”

“好得很!”法兰士十分满意。

黛梅莎呼吸都快停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的话。

“那就快去啊!”法兰士命令道,“不过,进马房之前,一定要先弄清楚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睡觉!”

“我们会小心的,爵爷!”小厮回答。

黛梅莎没有继续往下听。她已经晓得他们要做什么了。

常常有人传说,有些人在赛马前夕用药把马迷倒,使它不能出赛,所以马主都特别派守卫巡视马房,以免发生意外,可是她相信,伯爵一定从来没有想过,在兰庄里居然也会有危险。甚至连亚伯特也不会料到。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叫醒杰瑞。可是她无法直接进入他房间,如果从走进里过去,又怕会碰到刚刚和法兰士说话的人,甚至法兰士他本人。

几乎没有再做考虑,她的脚步直奔密道另一端,往主卧室跑去。

她步下阶梯,朝炉旁的秘密嵌板走去,这时才稍微冷静下来,问自己,“我这样做对吗?”她也想到,如果杰瑞知道了,不知会有多生气!

然后,她跟自己说,救克鲁萨德最重要,别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怎能坐视它被迷倒,明天无法出赛呢?

不止伯爵会大失面子,让克鲁萨德退出比赛,他和杰瑞也会输掉押在克鲁萨德身上的钱呢。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兰庄里,真是莫大的遗憾和羞辱啊!

她向前一推,连看也没看一眼!

密门开了,她踏入父亲生前住的房间。

窗帘拉起了。籍著灿烂星光和皎洁的月色,可以清楚地看到伯爵躺在床上酣睡著。

黛梅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说……

***晚上的家庭聚会共有六个他最亲近的朋友参加,他十分愉悦地吃著晚餐。

菜式非常好,酒也香醇可口。虽然话题总月兑不了赛马,不过每个人也都穿插进一些有趣的见闻轶事。

他们机智而幽默地谈著这些趣闻轶事,气氛之好令伯爵觉得国王陛下不在场,实在是十分可惜。

如果乔治四世有什么特别嗜好的话,那就是机智对谈了。他自己本身极擅于此,反应敏捷,头脑聪颖,谈起话来,妙趣横生。

“今晚真是棒透了,法利恩!”一位客人临走时对他说,“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笑得比今天还厉害!”

伯爵上楼就寝时,暗自庆幸他坚持大家早点儿休息是明智之举。

像国王陛下一样,他极端厌恶拖得太久的宴会,他也讨厌那些喝了太多酒而显得颠三倒四的人。

他本身是一个有节制的人,觉得醉汉十分惹人讨厌。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人讨厌!

他上了床,耳边又浮起契尔大人的感叹:“这次的阿斯考特,是历年来最愉快的。我不仅赚到了钱,更享受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在这里,一切都这么安详宁静,我晚上睡得像小孩子一样呢!”

伯爵自己也深有同感。

在这里,没有吵闹的女待和跑来跑去的马夫一大清早就把他吵醒。新鲜清冽的空气从窗间渗入,带来松香和花气。

他几乎一倒下就睡著了。突然间,他惊醒过来。

就好像他突然嗅到了危险,多年的武士训练使他反应异常灵敏。

他坐起身来,听到一个非常柔和的声音说:“到克鲁萨德那儿去,到克鲁萨德那儿去!”

他转向声音出处,不敢相信地瞪视著“白衣姑娘”的鬼魂。

这个影像和他在长廊上看到的完全一样。现在她又来了,站在壁炉旁边,籍著窗外射进的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

她又开口了:“赶快去克鲁萨德那儿!马上去,很紧急的!”

伯爵坐直了身子,就在这时候。白衣姑娘消失了。

罢刚她还在这儿,一忽儿又不见了,只剩下壁炉的影子,映著黑暗的嵌板。

“我一定在做梦!”伯爵自语。

可是,他明明清醒得很。而且,从她声音中的急迫,他晓得自己该照著她的话去做。至少,他也可以证明这整个事情是不是他自己的幻想。

他下床来,抓起一件上衣,一条紧身长裤,匆匆穿上。如果道森看他这样穿衣服,一定要很不高兴。他喜欢仔细地给他的主人著衣。

他飞快地从衣橱里抓著一件外衣穿上,松松地打了一个领结、然后,一脚套进一只轻跟便鞋里。他把房门打开,走下甬道。

整楝屋子一片漆黑,只有一根银烛上的腊烛在厅里燃著。

伯爵拿起烛台,照著甬道。他知道,这条甬道可以通往马房。

他一直拿著烛台,直到回房边门才放到桌上。他打开门栓,走了出去。

夜晚清冽的空气拂在他脸上,他不禁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居然对一场梦认起真来。

不过,他想,就算他发现克鲁萨德安全地在马厩里,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也可以循原路同去睡觉,没有人会晓得他看到过鬼,或管他什么东西。

“我想,晚上喝的酒比我预料的强了一点,又因为口渴-多喝了几杯。就是这样!”他做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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