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一走,他的仆人帮你整理好床褥,我们就可以溜到马房里去。”
她的声音兴奋难抑,一口气接著说:“亚伯特答应用那辆两轮马车带我们去,他会好好地停在看台下面。在人群里,若是有谁特别注意到我们,那才是奇迹呢!”
“我想你说的不错。”嬷嬷很勉强的承认,“我明天一早带件新衣裳给你。你现在马上上床睡觉吧!”
“呵!我也好想睡了。”黛梅莎回答,“我会梦到克鲁萨德!”
“马儿!马儿!你成天只想著马儿!!”嬷嬷说,“在你这个年纪,该想想别的喽!”
黛梅莎没有答腔。
嬷嬷以前就就时常跟她这么说。她也晓得嬷嬷一直深深觉得遗憾,他们没有能力招待那些她认为是“适当人选”的人们。
单独一个人住在这么远的庄园里,没有一个监护人跟著,她根本不可能去找同龄的女伴玩,也无法参加附近偶尔举办的舞会。
大部份的巨宅,老实说,也只有在赛马周才充满了人。要不然就是温莎堡有什么特别的聚会,否则也是稀稀落落的。
尽避如此,若是兰斯顿夫人还在世,一定会举办黛梅莎能够参加的宴会。
可是母亲在黛梅莎十六岁时就过世了。她那时还得在书房读书。等到杰瑞跑到伦敦去,她一个人在这里,就更不可能独自和邻居们打交道了。
事实上她根本不晓得这附近到底住了些什么人,从父亲过世以来,许多房子都已经数度易主了。
老实说,她也不想变化-前的生活方式,能静静地住在庄园里,没事时骑骑杰瑞的马,她就觉得十分满足,再没有其他了。
有时杰瑞不堪负担伦敦高昂的生活费,同来暂住,那就是黛梅莎最高兴的时候了。她满心欢喜地和杰瑞一起骑马兜风,驰骋于原上林里,热烈地倾听杰瑞说他们那批时髦人士在伦敦多彩多姿的生活。
有时候,她也会想到,如果杰瑞结婚了,情形又不知会如何呢!
不过,她晓得他目前根本没有能力谈到婚姻。除非他娶到一个有钱的太太。
她看到嬷嬷脸上的表情,心中一阵温柔。她亲吻她,说:“晚安,嬷嬷,别耽心。你晓得我很快乐啊!”
“这样子过下去是不正常的,我只能这么说,黛梅莎小姐。”嬷嬷无可奈何地说。
她不等答话,就转身走下第一扇密门。
黛梅莎一个人留在房里,悄悄地笑著,她很喜欢嬷嬷。嬷嬷对她无微不至,整个心灵都放在“她的小宝贝”身上。
她马上脑筋转到克鲁萨德身上,然后,转到它的主人。
她跪下做睡前祈祷时,祈求这匹伟大的马儿赢,可是,隐隐约约她似乎也把伯爵算进去。他站在它旁边,两者似乎合而为一。
翌晨,庄园里充满了喧闹兴奋的气息。
赛马周的第一天总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要上路,却总是到最后一分钟才发现还有好些该做的事情还没弄好。
伯爵和他的朋友们在骑师俱乐部用午餐。天气晴朗,许多人都会在镇上野餐。
一大清早就开进来的马车挤成一堆,每辆车顶都堆满了一篮筐一篮筐的鹿肉、海鲜、甜肉等等。
所有的帐篷摊子上也贮满了食物,由于天热,针枞酒一大早就大发利市了。
等到黛梅莎和嬷嬷到达赛马场,已是喧阔得震耳欲聋。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有赌马的、有卖彩券的,当然还有卖艺的。
一个表演团的蓬子外头站了各式各样的畸形人。群众只要花一分钱的代价,就可入内观看。
她们走过“波西米亚团”,看见一个男人用下巴顶著个偌大的车轮,保持平衡。还有一群女人踩著八尺高的高跷跳着舞。
她们不但能靠这种特殊的舞技赚钱,黛梅莎心想,还可超出众人看赛马,真是一举两得。
她对新的皇室包厢特别感兴趣,里面已坐满了观赏赛马的人。当然,其中最尊贵的一位就是国王了。
这个包厢五月就开始建造了,上个礼拜才刚完成,刚好来得及。
柄王聘请了有名的约翰·纳许为他的建筑师。他要负责改建白金汉宫,设计摄政王街;还要在在摄政公园里辟一个“纳许角”。
正对着终点线的皇室包厢是希腊式建筑,笔直的柱子支撑著屋顶。
辈分两层,上层是国王专用,尚未完工时黛梅莎上去看过,里面隔成两间,那时倏才刚装上细白麻纱的帘幕。
今天她不可能进去里头。因为四周站满了御林军和守卫,只有国王邀请的客人才能进入。
皇室包厢的左右,各有九个形状大小不一的看台,每一个都挤得快要爆炸了。
“咱们最好停在这里!”亚伯特说著在一大堆车辆中停下车来。
“好的。”嬷嬷没等黛梅莎同答就说,“如果我们驶到对面去,待会儿就不好出去了。我们一定得在马赛结束前先走才行。”
黛梅莎晓得嬷嬷是担心她们不能在伯爵回去之前先到家。
所以,虽然明知在这边看不到马儿上鞍,她也只有同意了,她以前最喜欢看马儿上鞍的情景了。
她们才就位,立即听到那一头爆出欢呼声,她们晓得,国王驾到了。
亚伯特早先听说国王陛下可能不会出席,因为他突然得了严重的痛风。
不过他还是来了,却没像他父王以前一样,绕著马场巡行一圈。
黛梅莎听到喝采声一直通到皇室包厢,然后国王登临窗口。下面的人都把帽子举起,向他致敬。
他站了一会儿,接受群众的欢呼,欢呼声似乎无休无止。黛梅莎看得到他穿著皇服,胸前一颗星形钻石闪闪发亮。
她在猜伯爵是不是跟他坐在一起。
嬷嬷对皇室最感兴趣,马上就认出了约克公爵和威灵顿公爵。
“皇上身边的那位女士是谁啊?”黛梅莎问。
“柯尼汉夫人。”嬷嬷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口气回答。黛梅莎晓得这表示她不太喜欢她。
柄王一到,第一场比赛就开始了。赛完后,休息一个钟头让大家进午餐。
嬷嬷准备了三明治,可是黛梅莎渴望地四顾周围马车里或草地上散放著的丰盛野餐。
镑式各样的冷饮,一瓶瓶的香槟,多清凉啊!
天气非常燠热。特兰斯赢得格雷夫顿彩金时,欢声震天,大家的喉咙都喊哑了。
“这下子皇上陛下有三百金元进帐了!”亚伯特笑著说。
他告诉过黛梅莎,约克公爵在赌注上押了特兰斯,对抗一只叫“公爵”的马。
比赛开始前,亚伯特离开了一会。黛梅莎心里确定,他一定也去押了特兰斯。
伯爵的一匹马赢了当天的第三场比赛之后,嬷嬷坚持她们该回去了。可是黛梅莎还想再留一会看完第四和第五场比赛。
她想抗议,可是嬷嬷坚定的说:“一共要比赛五天,尽被你看的了。我不想冒险?走吧!黛梅莎小姐,家里还有好多活儿等我去做呢!你该晓得。”
没有任何人这么早离开,路上清静得很,她们比预计的快了很多就到家了。
“谢谢你,亚伯特!”车子驶进庭院,黛梅莎说,“真是好看,我简直高兴极了。”
“明天,还有星期四,有更精彩的呢!”亚伯特回答,“如果摩西拿不到阿尔巴尼奖金,我头给你。”
“我相信它会赢的。”黛梅莎笑着回答?
然后,她被嬷嬷赶进花园侧门。
她把秘密嵌板打开,走进密道,嬷嬷则继续走到回房去。
一切都这么令人兴奋,黛梅莎边想边漫步登上狭窄的阶梯。她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胀,就停了下来,解下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