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的告白虽是轻轻吐出,却是重重地震撼了她。
“原谅我!”真诚的悔恨,赤果果表现在他喑哑的嗓音中。
她好想捂起耳朵,拒绝接收任何讯息。
她不要再一次经历这种毁灭性的狂情,绝望的灵魂已经伤得不成形了,与其让自己再一次暴露在可能受伤的危险中,她宁可选择不信任他。
不顾内心的呐喊,不敢承接他灼人的眼神,她点点头,“我接受你的歉意,现在,请你回去吧!”
夏煜紧张得五脏六腑全移位了。
他大喊:“为什么?”
尽避她的心痛得几乎令自己无法承受,尽避她的喉咙哽咽,让自己几乎找不到声音,她仍然硬着心肠道:“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他倏地上前抬起她的下颚,大声说:“看着我,告诉我实话!”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
有那么一刹那,她沉沦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瞳中无从自拔。但是爱情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力失去了信心,她不认为她有能力再一次面对爱情的冲击。
“我不爱你!”决绝的声音从心底最深处凄楚地喊出。
夏煜深受打击地向后晃了晃身体,沉痛地闭了闭双眼。
“不!”他摇晃她的肩膀,狂喊:“不!你骗我!我不相信!”
“我不爱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你放了我吧!”
时间在四目对峙中停滞不前。上云静静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静待着这终将令自己哀伤一辈子的时刻。
“不!”他狂吼起来,“我不放你走!不放!永远都不放!”他像是对自己诅咒般的呐喊。
她伤心至极,却仍用冷绝的声音说:“你这是何苦?只要我想离开,你是制止不了的。”
夏煜想到衣妃,他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在皇上面前,他是争不过衣妃的。
他脸上满是令人心酸的悲伤。
“你走吧!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绝望的字眼重重嵌进心底深处,挫败的痛楚穿透全身,无法思考也无从感受,夏煜最后瞥了一眼上云那张令他心魂俱碎的脸,麻木地转身离开。
第九章
以靖园为中心方圆一里,王府的人均视为风暴区。
这风暴区竟随着夏煜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逐步向外扩大,最后整个王府全部沦陷,无一幸免。
在遣走丁总管后,夏煜将原属于这里的百余名仆役,通通贬至各地府邸,而将别苑的人全部调来京城里。
夏煜的脾气大得吓人,暴躁易怒,由巴总管带领的属下,每天可说是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在这其中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田嬷嬷一个人。
田嬷嬷冷眼旁观夏煜的失常,一点也不在乎他凶恶的怒吼。她甚至敢勇闯连聂齐华都不敢擅自进入的禁区。
夏煜不让人靠近靖园,他常独自一个人关在里头,不吃不喝一待就是一整天。他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感觉,不让自己有时间感受其他事物。
他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和效率,这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他的心会如同万蚁钻动般痛苦?为什么他会因为缺少混乱而觉得生活空虚?
为了治疗这种失控的心智,他更加鞭策自己,让忙碌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天,夏煜坐在书桌前,突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抬起头看到田嬷嬷,无奈道:“嬷嬷,拜托你,最起码你敲个门再进来好吗?”
“我敲了门,你还会让我进来吗?你还不是只会大叫:滚开!别烦我!”田嬷嬷学他的口气道。
夏煜苦笑,看着她放一盅补品在桌上。“我不饿,这你拿回去吃吧!”
她神秘地弯下腰,悄声说:“这个不一样!”
夏煜疑惑地看着她。
“这里头啊!我加了王妃以前给我的补药秘方。”她对他挤挤眼、摆摆手,佝偻着背走开了。
乍听到上云,他的胸口还是免不了抽痛,他怀疑这个毛病是不是无法根治了。
他双手捧着补品,脸上不由得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云儿的偏方!这能吃吗?
他伸手取饼调羹,刚想要尝一口,书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一样没敲门。
夏煜光火了,“搞什么?”他大吼的声音因看到跟在兴儿后头的小彩而戛然停止。
他猛地站起来,焦灼地问:“你家小姐怎么了?”只有云儿出事,小彩才会如此慌张地出现在这里。
“小姐被掳走了!”
“什么?”夏煜大为震惊。
“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彩急忙上前递给他一张纸条,“今天一早我进小姐房里时,就不见小姐的踪影,只看到这张纸条。指名要王爷您单独到山姑庙去。”她紧张的盯着夏煜看。
纸条上头的署名是江国坤。
夏煜把手中的纸条捏得死紧。可恶的江国坤!那个该死的前定南将军!
他的眼眸阴鸷而危险地眯了起来:江国坤!如果云儿有丝毫闪失,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他在心中暗自发誓着。
***
可惜,他去晚了一步。
当夏煜赶到山姑庙的指定地点时,发现庙外有一片打斗的痕迹,破庙里有着死伤的匪徒,独独不见云儿和江国坤的踪影。
夏煜在庙里庙外疯狂找寻了一遍,正当要深入树林内时,他看到了掳走上云的歹徒。
此人一身黑色劲装,虽然肩上背着不省人事的上云,脚上的速度依旧敏捷轻快,显然拥有上乘的内力和轻功。
夏煜飞身而起,拦住了黑衣人的去向。
看见云儿被抱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臂弯里,他勃然大怒,暴喝道:“放下她,我就饶你不死!”
黑衣男子冷峻的浓眉颇为玩味地往上一扬,“好大的口气,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一道凌厉的掌风不犹分说直扑向黑衣人,黑衣人急忙退开。他身侧还托了上云,在移动上吃了先天的亏。但是几回合后,他发现了夏煜的致命伤。
每当夏煜的掌风欺身时,不是减缓力道,就是偏向一侧,显然他怕伤了这个女子。
黑衣人心中大喜,竟以上云当作挡箭牌,不管夏煜从哪个方位攻来,他均以上云面对他,用她牵制夏煜的攻势。
斑手交锋不容分心,夏煜怕伤了云儿,绑手绑脚、处处受制,顿时屈居下风。
缠斗了一会儿,夏煜向后一跃停下手,怒喝:“狂徒,竟然使出这种无耻的招术,是好汉就放下她,我们单打独斗!”
黑衣人潇洒一笑,“你没听过兵不厌诈吗?何况,”他耸肩说:“在乎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你!”夏煜气得七窍生烟。他伸手一探,手中多出一把刀,二话不说便逼近黑衣人。
夏煜的刀使得虎虎生风,逼得黑衣人左闪右窜,大感吃不消。他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灵活闪躲,可是多了上云,显得有些左支右绌、身形迟钝。
夏煜找得空档,近身逼攻,一个擒手翻转,将上云抢了过来。
黑衣人并未加以阻止,任夏煜夺走她。
夏煜将上云死命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强烈喜悦,让他激动地紧拥着她。
黑衣人也退后了一步,没有趁机出手。他冷眼看着夏煜,半晌后突然开口:“哎!你再不放开她,她就被你闷死了。”
他顿了顿,向夏煜说道:“你放下她,我们再来比。”
他一副可以找到像夏煜这样的高手比划是一件莫大喜事的模样,其重要性更甚于掳走上云。
夏煜也觉得对方是难得的好手,顿时萌生较量之心。
他点点头,四下观望了一下,唯恐待会儿打斗伤了上云,特别将地放在远一点的树下。他小心翼翼、温柔细心的动作,全看在黑衣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