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亲和敏璁外,她从来没需要过、寻求过任何男子同样的情感慰藉,为什么会对一名认识不久的男子有这样的需求?
即使……她为他着迷,似乎也不应该这么失态。
想到这里,敏瑜便羞得无颜以对。
察觉到怀里的娇躯突然显得僵硬,礼谦轻得似担心会吓着她的悦耳声音疑问地扬起。
“怎么了?”
充满暖意的震动波潮自头顶上方贯下,潮湿温暖的男性气息拂过敏感的脸侧,敏瑜体内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轻颤。
“我……”不全是困窘,也不全是羞赧,还有一些些她无法说清楚的感觉,令她喉头紧涩,欲说还休。
她试着整理,心情却越发的混乱、沮丧,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绝不是她想像中两人重逢的情景。
她应该是装扮得仪态万千,娴雅温柔地招待他在花园里赏花品茗,而不是这样哭得毫无形象地赖在他怀中。
敏瑜羞愧不已,发烫的脸蛋抵着他充满男性气概的宽阔胸膛上,虽然隔着好几层衣物,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穿透结实胸肌的每一下有力的撞击,呼应着她越来越激烈的心跳,犹如原始部落的鼓乐。
“这几天难为你了。”礼谦的声音显得低哑、紧绷,扶住她肩头的手轻柔地拍抚她的后背,好像这举动再自然不过,没有察觉到其中隐含的亲昵意味。“但你可以放宽心了,一切有我。”
他的保护形成一道温暖的力量注入她心房,有短暂的片刻,敏瑜想要不顾一切地倚赖他,将肩负的重担全都交托给他背负。然而,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让她无法选择怯懦地逃避。
“谢……谢你。”她深吸了口气,毅然离开令她依恋的怀抱,湿濡的睫羽不安地覆下,声音微微哽咽,“我……失态了。”
“你没有。”礼谦咕哝道,没有阻止她退开,但当敏瑜想从他腿上站起来,他及时扶住她摇晃的娇躯。“小心。”
“啊!”她轻叫出声,水气饱满的眼眸充满难以置信,脑子浑浑噩噩。
她怎会……坐在他腿上?
敏瑜惊愕地看进礼谦眼中,登时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一团火焰中,全身都要燃烧起来。
但她当然没有被烧着,虽然他的注视是那么火热,双手依然不失分寸的扶着她,丝绒般的男性嗓音注入些微的笑意。
“这里可以吗?”
“啊?”她不明所以地眨动眼睫,若不是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她几乎要无可救药地继续沉沦在他怀抱。
但情况也没有好上多少,敏瑜沮丧地发现礼谦已将她扶入旁边的椅子坐下,还把自己的呆样全都看在眼里,羞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生气了?”见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礼谦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惹恼了她。
哎,他不是故意的。
并没有太多与女人相处的经验,从来都认为女人哭泣的时候,最好跑得越远越好。上一次便是跑得不够远、不够快,才会让礼荭逮个正着,强迫他听她哭诉着铁炽如何负心无情,回铁家庄个把月了,依然没个消息,哭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只好答应陪她前往铁家庄找铁炽讨回公道,谁知她眼泪说收便收,转个身便像没事人般。
他以为敏瑜也是哭完就没事,然而,她是没事了,他却有事。
尽避之前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张肮脏的小脸给吸引——泪水洗去了她为了装扮成敏璁刻意涂黑些的肤色,使得娇容上灰一团、黑一团的,看起来很可笑,那双会说话的湿濡眼眸泄漏出的脆弱,却令他神魂颠倒,觉得失去控制的她,比娴雅文静的模样还更让人心动。
她抖颤的樱唇更是一再勾起着他,幸好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男人,才没有乘机占她便宜,可是她若继续用那种在荒野中迷失踪径的小鹿般眼神看他,就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当君子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真的生气了?”这么说只是欺骗自己高张的不要蠢动而已,他自嘲地想。
“我……”哆嗦着唇,敏瑜眼里盈满迷惑,该生气的人好像是他吧。
她那么失态,他没有丢下她转身离开,已经够不可思议了,遑论如此好声好气地询问她有没有生气。她有生气的权利吗?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状似困扰地紧皱起漂亮的卧茧眉,揉着额角的洁净手指转而托起她轻轻颤动着的尖细下巴,湿润的呼息笼罩住她,敏瑜瞪大的眼眸顿时失焦,感觉到某种湿软灼热地覆在唇上。
但在她能深刻的体验那滋味前,礼谦便移开了唇,依然火热的眼眸闪过一抹警觉。
叩叩叩的敲门声随即传来,伴随着隐含焦躁的娇脆嗓音。
“小姐,福喜送新沏好的茶水进来了。”
按捺不住等待,忠心耿耿的小丫环终于失去了耐心,藉着送茶水的名目想要探视独处在屋内有一段时间的孤男寡女。
敏瑜甚至没时间掩饰发烫的脸颊,只来得及在座椅上撑起瘫软的娇躯,福喜便等不及她的回应迳自推门进来。
“小姐!”一双圆眸震惊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尖锐的吸气声里充满难以置信,双手一松,托盘往下掉,幸好礼谦眼明手快地接过。
“你你……”颤动的手指着她的小姐,福喜几乎要哭出来,跟随在她身后的佳言和华佑一脸呆滞。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敏瑜回以一脸的狐疑,她到底把自己弄成怎么样了?
第六章
镜子里的影像……
惨不忍睹。
敏瑜逸出惊骇的抽气声,一股寒意从头直贯脚底。
那应该如白瓷一般细致的脸庞,布满着不同深浅的灰黑色团,那是为了乔装成敏璁,在脸上涂抹的颜料,惨遭泪水洗涤后的结果。而一双应该是天星般的眼睛,也成了充血的兔子眼,遑论眼眶周围的红肿。
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全教胡礼谦看见了,敏瑜好想立刻撞死算了。
呜……她不要再见他了!
“小姐。”福喜充满同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并递来一条湿巾。“别说您自己吓一跳了,福喜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就连佳言和华佑都吓傻了,我们还以为胡公子对您做了什么坏事,让您变成那样。要不是胡公子及时解释您是为了主爷的事伤心过度,福喜铁定冲过去去找他拼命。”
“福……喜……”敏瑜将脸埋在湿巾里,沮丧地叫道。这丫头可不可以走开,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话说回来,除了老爷过世那阵子,小姐从来没伤心成这样。小姐一直是那么坚强,真的不是胡公子害小姐哭的吗?”
她的质疑让敏瑜啼笑皆非,然而回想起福喜闯进书斋时的惊吓模样,敏瑜知道自己真的怪不了她。
说实在的,她还得感激福喜,要不是她闯进来,她还不晓得要以这副“尊容”面对胡礼谦多久。
想到这里,她真的有点恨胡礼谦。
为什么不跟她说,她脸脏了,反而以一种深情怜惜的眼神注视她,甚至还……亲了她一下?
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暖,敏瑜知道自己很怪,情况是这样悲惨,她却还想笑。
“应该不是吧。”没等到小姐的回答,福喜半信半疑地做下结论,自作主张地为敏瑜宽衣解带。“我有看到胡公子的前襟湿了一片,而且脏脏的,应该是小姐伏在他怀里哭时弄到的。所以不是他害小姐哭的,对不对?”
“胡公子的前襟都湿了,而且脏脏的?”敏瑜忐忑不安地问。
“对呀。”福喜从敏瑜手中拿回脏掉的湿巾,嫌恶地丢回瓷盆里洗净,再次递回给女主人,决定去换盆干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