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白了。”皇帝微笑道,“爱卿的意思是,如果皇亲国戚们都觉得因此而受牵连是件很不公平的事,对一般人而言,也是同样的。有道理!左丞相。”
“罪臣在。”赵政道赶紧应道。
“朕刚才不是要爱卿起身了吗?怎么你还跪著?”皇帝皱眉道。
“臣——遵旨。”就算赵政道觉得皇帝非但不怪罪他,跟他说话还很客气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也没表现出来。
倒是仍跪在地上的孝亲王,因为没人叫他起身,只能僵硬地继续跪著,不禁懊悔先前干嘛没人教跪便跪,弄得现在不跪也不是,跪又膝盖痛。
懊死的,连赵政道都起身了,皇帝居然不叫他起来!真呕呀!
“朕要你昭告天下,除非罪证显示全族的人都参与其罪,不然罪只及罪犯本身,不得牵涉到旁人,包括妻子、父母、兄弟姊妹等等。”
“臣……”赵政道哽咽地吞著口水,“遵旨。”
聪明人听到这里,都听出皇帝有意为赵家开月兑,孝亲王自然也听得出来。可,这怎么可能?
皇帝都戴了录帽,还能心平气和的为给他耻辱的人开月兑,这……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不过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他可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赵贵妃与花朝做出这等丑事,臣想请示皇上要如何处置?”
“虽然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但你既然这么好问,朕就满足你吧。”皇帝说完,便示意在门口张望的福星可以宣人进来了。
“宣贵妃赵氏、御林军统领暨东宁侯花朝觐见!”
花朝心情志忑的与赵千慧联袂进来,各依礼节向皇帝请安。
宽阔的大厅里静得彷佛掉根针下来都能听见,他不需抬眼去看,便可感觉到厅内有无数双眼睛盯著他跟千慧。那些眼神……与尊敬、崇仰这些宇眼都无关,他知道这些人怎么看他,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他的确是做了他们认为的那件事。但千慧,她是女人,要如何承受这些眼光?
他忍不住偷瞄那张娴静的脸容,事情发生到现在,千慧始终比他镇静,即使是此刻,那张令百花失色的娇艳脸容上也没有一丝犯罪者的惊慌失措,有的仅是不容人亵玩、批评的神圣、恬雅表情。
他纳闷她是如何办到的。是千慧已经将生死、荣辱都置之度外,才会对目前的境况无动於衷?还是她太过有把握了,认为皇帝不会对她不利?
在被皇帝留下来穿戴衣物的短暂独处,千慧始终没有开口,她只是默默穿好衣服,整理著散掉的发髻,眼神平静的凝望他,似乎期待著他能说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或许是因为心情仍太复杂,或许是因为不晓得可以跟她说什么,更或许是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来,尽量保全千慧。
可面对的是不测的天威,花朝不确定自己办得到。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头上戴了一顶绿帽,更何况是尊贵无比的皇帝!
“两位爱卿平身。”
花朝有些讶异,从皇帝的口中非但听不出来一丝丝的恼怒,甚至和从前一般的亲切温和。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仅是他怀疑,有人更是忍不住地哇啦哇啦抗议起来。
花朝这才看清楚,跪在他与千慧前面的人既不是千慧的父亲赵政道,也不是任何相关人等,而是“发现”两人幕情的孝亲王天仲谋!
只听见他喊道:“那花朝与赵贵妃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皇上还赐他们平身,太没道理了。”
皇帝举了举眉,俊美的脸容上有丝玩味。
“你是为朕赐他们平身,却没赐你平身而吃味?可刚才是你自己要跪,朕可没教你跪,你自己起来就是了,不用朕叫吧?”
听到这里,孝亲王连忙摇摇摆摆的站起,语气仍不改激愤。
“臣觉得不公平的还不仅是这些。臣认为皇上如果对这样的事不闻不问,会被天下臣民给耻笑!”
“嗯……”皇帝沉吟了起来。
“皇上。”勇亲王也忍不住语气沉痛地开了口,“孝亲王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这种事不仅对皇上的尊严有损,天朝皇室的颜面也无光。皇上若不做出处置,只怕难堵悠悠众口。”
得到叔父的奥援,孝亲王更是胆气一壮。
“臣以为若皇上对这件事宽容,只怕将上行下效,夫纲不振。人人会以为皇帝戴了绿帽,也不敢将奸夫婬妇法办,那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去偷汉子,她们的丈夫也都该效法皇上忍气吞声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皇帝咬牙切齿地问,“朕什么时候要忍气吞声了?朕的头上又是何时戴绿帽了?你给朕解释清楚!”
“臣亲眼见到花朝与赵贵妃同睡一床……”
“你亲眼见到?”皇帝怒哼了声,“床帐明明是掩著的,敢情你有透视眼,可以透过床帐看到床上的是两人?”
孝亲王语塞,但很快道:“床上的是不是花朝与赵贵妃,皇上大可以问他俩。”
“臣……”花朝待要回答,皇帝却以一个不耐烦的手势阻止他。
“岳翕!”
咦,该被问的人是花朝或赵贵妃,皇帝怎么叫起了岳翕?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应皇帝的叫唤,从厅门口走进来的伟岸男子。
“臣在。”
“朕要你查的事怎么样?”
“臣已查明。”
“好,你说!”
“是。”岳翕答声后,目光锐利地转向群臣。“从仙贝公主突然在西园的宴会里被人抱走,到出现在行宫内花朝所住的房间门口,都疑点重重。皇上认为抱走公主的人,显然是要将大家都引到行宫,才会在抱走仙贝公置瘁,跑到东园虚晃,故意泄漏行藏。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相信几位大人都明白。”
现场一阵议论纷纭,孝亲王冷哼了声,不屑地道:“想必是某个不平之人发现花朝与赵贵妃的奸情,故意用这招来揭发。”
“王爷的话虽不无道理,不过王爷命人踹开房门,众卫士都还没看清楚房里的情况,王爷便大叫著:『花朝,你好大的胆子……』云云,王爷又是如何知道床帐里的人是花朝和贵妃?”
“这……”孝亲王的头上开始冒冷汗,支吾了一下才道:“本王是……大胆假设!那花朝明明是在皇上的恩典下,被福总管领去更衣,却半天都不见回来。本王一进去,瞧见床帐里有两个人,这里是花朝的房间,床上的一人当然就是花朝,他竟趁著更衣之便,胡天胡地,不是胆大妄为是什么!他又未成亲,所以是奸夫婬妇。另一方面,那贵妃赵氏原本该在西园与左相夫人一块招待女宾,却在稍早之前不见去向,连女儿被偷抱走也不知,留守行宫的卫士也看到贵妃进了行宫,却没出去,所以本王就猜到床上的人是花朝与赵贵妃。”
说到这里,孝亲王已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爷的大胆猜测还真是神准呀!”岳翕嘲弄地说,“但王爷显然没注意到一些细节。我和戴玥陪伴皇上抵达时,房里还留有某种古怪的香味。我们原本以为是夜昙香烟的气味,但那味道又不全像,经我询问福总管,他说送花朝进房里时,房内同时点著夜昙香烛及薰香,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我问了留守的宫人,无人承认有进房里点亮烟火或是薰香……”
“这跟整件事有何关系?”
“王爷稍安勿躁,我就要说到重点了。单点夜昙香烛或薰香自是无事,但就坏在两样一块点,混合的气味就成了撩人的媚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