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回来了。”他们此刻是在方氏亨导的百货公司大楼的公关部所属的区域,贵美这些日子来,都是在这里接受特训。
“明明就是她说要看我们两个练习的,自己反倒溜掉。”贵美的语气像是在埋怨,其实是因为心情紧张,才这么说。“现在好了,也不晓得今晚练习的状况好不好,明天就要彩排了,我……”
“别紧张。”书纶安慰她。
“叫我怎么不紧张?”她苦笑,“这是我第一次上台耶,想到要在一堆人面前走台步,我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放心,我会陪著你。”
又不是一辈子。她垂下眼睑,苦涩的想。
“可是……”她吸了吸鼻子,“我从来没上过台。说到这里,我不免有点怨依苹了,怎会出这样的主意?万一因为我的关系砸了服装秀,你怎么办?这次的服装秀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不必担心这点,我对你有信心。”
[对我有信心?”她在错愕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我本来是不赞成这个主意,但这些日子陪你练习,我渐渐认为依苹的眼光独到……”
原来是对他的未婚妻有信心,不是对她有信心。贵美苦笑,但等她听完他的话,心情又由苦转甜。
“你的确是很有潜力,做什么学什么都认真。我想,两个月前的你,也很难想像自己会有今天吧?!从一个平……时不打扮的普通女人,转变成眼前艳光四射的性感尤物,还要参加服装秀,这样的转变连你自己都始料未及吧?”
“的确。”他说她艳光四射、性感呢!斌美心里一阵窃喜。“如果不是依苹说服我,我还是那个不起眼的黄贵美吧。”
“她……究竟是怎么说服你的?”
书纶的疑问像一颗石子投进她心湖,叹息就像涟漪扩散的声音,贵美思绪幽幽地转回两个月前,这一切要从她搬进蔡家的第四天说起。
第四章
这天过得跟过去的两天没什么不一样,至少在下班前,贵美是这么认为的。
依苹每天都亲自接送她上下班,中午则乘坐方家管家开的休旅车到她工作的银行接她到车上享用有如五星级饭店高级美味的餐点。这样的接送,很快引起银行里的同事的好奇,几个??冉弦?玫耐?卤阒毖圆换涞刈肺省?br>
“每天来接送你的劳斯莱斯,还有中午接你去吃饭的休旅车,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呀。”贵美试著轻描淡写的解释。“不就是我星期天出了个小车祸,肇事的那位小姐对我不好意思,承诺在我伤势痊愈之前,要负责照顾我嘛。”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喔。被小撞一下,能受到这么棒的招待也不错嘛。”同事甲开玩笑地说。
“是呀,我巴不得把这等好运让给你。”
“贵美,你好死相!”对方啐道。
谁死相呀!斌美翻了翻白眼,明明对方话里的意思就是羡慕,她才会那么说,现在倒怪她死相了!
哎,这些人只会羡慕旁人光鲜亮丽的一面,可一点都没想过这样的光鲜亮丽是用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血汗换来。真要他们用同等代价来换,一个逃得比一个还快。
但也因为他们的好奇,贵美警觉到这样的接送太醒目了,这天下班,她在依苹扶她坐进车内后,忍不住道:“我的脚伤已经不要紧了,你不用这么接送我。”
“呜……贵美姊已经开始讨厌我了。”依苹像怨妇般将手捂在眼睑下做啼泣状。
明晓得她是假哭,贵美仍然感到不忍。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这辆车子太显眼,我……”
“你嫌它显眼,那明天开我的莲花……”
“那辆车更显眼,好不好?而且你爸爸也不会让你开的。”
自从星期天出了那场车祸后,依苹就被她父亲暂时禁止开车了,为了这件事父女俩还在饭桌上吵了起来,但不管依苹如何撒娇,蔡万亿就是不松口。
“那开哥哥的积架,或是爸爸的宾士,总行了吧!”
“那有什么不一样?”贵美没好气地说。
“厂牌不一样,性能有所不同,价钱也不一样。”
还真的有够不一样!斌美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辩嬴依苹,反正过几天她的脚伤就好得差不多,到时候她可以搬日自己的家,离依苹和这些名车远远的。
“贵美姊,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吕昆霖呀?”
“咳咳咳,你说谁?”贵美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被口水呛著,惊愕地瞪大眼。
“就是你那个经理呀。他不是叫吕昆霖吗?”
“你你……怎么知道?”
“随便打听就知道了。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经理,我……”
“你怎么可以打听他?”一种受到侵犯的不舒服感觉油然而生。
“我好奇……”
“你不能因为好奇就去查人家隐私,这么做是不对的。”
“名字算隐私吗?”依苹被她的反应吓到。“吕经理的名字只要随便问一个行员都可以问到,我毋需刻意打听。”
“话是没错……”发觉自己的反应过於强烈,贵美的语气虚软了下来。
“我是关心你,才去问他的事,对他并没有恶意。贵美姊!你不要误会我。”
“我没有误会你,我是……”她备感挫折地摇著头,语气无力,“我跟他只是很单纯的下属跟上司的关系,你不要乱想。”
“我观察了你三天,除了第一天外,后两天我们都到得比较早,你磨磨蹭蹭地不下车,直看到吕昆霖走过去,你才肯下车。贵美姊,你别想瞒我了,你喜欢他,对不对?”
天呀,贵美没想到她的反应全都落在依苹眼中,顿时涨红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其实我……反正……”
“其实你喜欢他,反正你也喜欢他,对不对?”依苹很天才的自动演绎她的话。
“不对!”贵美掩著脸,羞窘得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他是……我们银行里大部分女同事的……偶像,所以我……反正他每天上班都经过那条路,我就顺便偷偷看他几眼。”
“你在暗恋他?”
她干嘛把话说得那么白?贵美不禁有些怨恨。
“要那么说也可以。总之,就这样啦。”
“你没想过化暗恋为明恋吗?”
“既然是暗恋,就表示这种感觉只适合存在於暗,不适合敞在阳光之下。吕经理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只适合用来偷偷仰慕。”对,就是这样。贵美很得意自己能说出这番道理,事实上,她一直用这点来提醒、安慰自已。
“不同世界的人?敢情他是生活在科幻小说里的次元世界吗?”依苹故意装傻。
斌美被她的话弄得啼笑皆非,为什么她一句好好的话,会被她解读成这么可笑?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是知道你的意思。”依苹脸色一整,“你把人依照学历、家世、财富等物质条件区分成不同世界的人。贵美姊,我没想到你这么势利!”
“我才没有!”她愕然,有种被冤枉的委屈。
“你刚才的话就是那个意思。因为吕昆霖是你上司,是长春藤盟校的毕业生,有钱、有家世,你就认为他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那么对於那些学历不如你,又没在银行工作的人,譬如雄叔啦,你也会认为他跟你不同世界吗?”
“我没那么说。”她困窘地回答。
“你是没那么说,可是你刚才讲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呀!”依苹挑高眉宇,“你以外在条件来区分谁是同世界的人,谁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她被问得哑口无言,尽避清楚自己并不势利,从来没有以外在条件来评断一个人的价值,但被依苹这么一说,她好像……真的……成了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