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出来,我煮了咖啡。”
主人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硬著头皮拉开门,眼睫一抬,和一双深沉的眼眸对个正著。
火花从两人的对视中撞击出来,男子的视线燃烧似的席卷向她女性化的身躯,丁铃顿时觉得里在身上的浴袍仿佛在他的目光下烧成灰,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垂下眼脸,想躲避他噬人的眸光,激烈的心跳撞得胸骨都要疼痛了起来,女性的直觉警告她,继续留在这里并不明智。可她能穿著浴袍离开吗?总得先把衣裤弄干,才能走呀。
她提起勇气,眼睛仍看著地面,蠕动著唇开口。
“府上……不知道……有没有……”
“有什么?”
低沉悦耳的嗓音忽然亲密的拂过她耳垂,引起一阵轻颤。丁铃惊吓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近得仿佛一低头,那似笑非笑扬起的唇瓣就能碰触到她。
她再度呼吸困难,结结巴巴的说:“洗衣机……或……烘衣机……借我……”
“你怕我?”他眼中的火焰转为怒焰,丁铃急忙地摇头。
“我不怕……我……”
“都怕得说话不清楚,牙齿打颤,还说不怕?”他一副“你就是!”的不快口吻。
“不是啦!”怕他误会,她接著解释,“我是不习惯……你靠得好近,我……”
或许是她的说法取悦了他,男子终于没再为难她,语气由喷转喜。“你要借洗衣机、烘衣机,是要处理你那些湿衣服?”
“嗯,我——”
“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他霸道地打断她,一只手占有欲意味浓厚地揽住她的肩,将一波电流传进她体内。
丁铃一颗心碰撞得厉害,猜忖著他话里的含意。
男子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安,边将她带往客厅,边说:“我跟餐厅订了点心,他们一分钟前送来,我怕会冷掉,催你出来。等会吃完后,你再去处理那些衣服吧。”
被安实在三人座的沙发上,丁铃领悟的眼光从咖啡桌上的点心盘,追上他忙碌的身影,眼眶潮热。
显然在她洗澡的时候,他做了很多事。
除了也洗了澡——清爽的男子气味飘来,带著刚沐浴后的清新;换了衣服成套的休闲衫裤,取代了他被雨淋湿的衣物,那剪裁合身、设计感强烈的套装,将他修长结实的身躯衬托得优雅道劲,年轻俊朗的脸庞更加的神采飞扬,只是倒咖啡的动作,也自有一股无与伦比的高贵神态,宛如是天生的贵胄;他甚至费心的帮她准备点心,诱人的食物气味带起她内心深处温暖的感动。
记忆里,除了过世的父母,和哥哥之外,从来没人对她这么体贴。
“趁热喝。”
浓郁的咖啡香味飘进鼻腔,精美的杯子放在她面前,无法拒绝他的好意,虽然自己罕少喝咖啡,丁铃仍顺从的啜饮了一口。
味蕾尝到苦的滋味,黛眉微微一皱,但一对上他期待的眸光,丁铃口腔里的苦涩竟奇迹似的转为甜蜜,温郁的顺著食道暖了胃袋,也温热了心房。
她怔怔的瞧著他,看进他深沉而温暖的眼眸里,刹那间,竟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而在亲人面前,还有什么伤痛是不能诉说的?激荡满怀的情潮无法控制的汹涌澎湃著,淹过喉头,漫过鼻腔,夺眶而出。
“你怎么了?”
他的出声询问,无疑地将她最后一道情绪封锁墙也给击垮,她呜咽一声,投进他怀中,一整天来承受的压力和害怕,全都借著泪水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哥哥……呜呜……”
“我不是你哥哥。”他问声道。
“我……知道你不是,是哥哥……他……呜……”
“你哥哥怎么了?”
“……肝癌……”
她口齿不清的陈述,虽然听得男子一头雾水,但他仍温柔地拍著她的肩背安慰,“别顾著哭,总要把话说清楚,我才知道该怎么帮忙。”
耳边的声音是那么值得人信赖,丁铃吸了吸鼻子,努力平抚激动的心情,组织脑中混乱的思绪,不好意思的从他怀中退开。
“前几天,我接到哥哥的同事打来的电话,说哥哥昏倒,被送进医院。我请假赶去,哥哥躺在急诊室里,手上打著点滴,我以为只是感冒,当时医生也说他是重感冒,还要他住院。今天下午我到医院,医生却说检查出哥哥的肝脏里有肿瘤……如果不开刀就……”
说到这里,她悲痛得直哽咽。先前与医生的谈话,像个沉重的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在街上淋雨……”
丁铃伤心的点头,“听完医生的话后,我心情好乱,不晓得该怎么跟哥哥讲。我离开医院,走著走著,就下起雨来……”
“你不会先找个地方躲雨呀!”
突然的一声大吼,吓了她一跳,湿气饱满的睫毛上扬,怔怔的瞧著他发怒的表情,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凶。
“把自己淋得像落汤鸡,就能解决问题吗?如果不是我开车经过,你说不定会被那场雨给淋死,还能再担心你哥哥的事吗?”
“我……”她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可是他干嘛这样咄咄逼人?
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丁铃悲喊出声:“我又不是故意淋雨!那个时候……前后可以躲雨的地方,都离得我好远……人家走得好累,没力气用跑的,才……你怎么可以凶我……呜,你坏……我还以为你是好人……”
“我当然是好人!”像是无法忍受她将他当成恶人,男子斩钉截铁的宣称。“我承认语气有点不好,那是因为我……担心你!”别扭的说出自己所在意的,语调更能理直气壮了。“四天没见到你,我已经够心烦了,还在路上看见你失魂落魄的被雨淋著,你要是我,会怎么想?”
“我……”她不知道耶,如果在路上看见他淋雨,她……怯怯的垂下眼脸,不敢看那张铁青起来的脸孔。
“你这几天根本没想过我,是不是?”火气味浓厚的语音阴森森的自他唇间飘出。
“我……”
“你好没良心!”
啊?什么跟什么呀!他不过是个这阵子常来买烟的顾客,为什么四天没见面,她就得想他?
可她真的完全没想过他吗?
他第一次来买烟时,她以为两人不可能会有交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在下午四点出现,同样用一双冷峻而热烈的眼眸盯得她喘不过气来,拿了一包香烟,结完帐后就离开。
第三天,第四天……她开始期待下午四点的到来。
数著时间,想著四点钟什么时候会到。想著他会来,还是不会来。想著,他为何每天都来买烟,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呀。想著,如果他烟没抽完,是不是就不会来。而如果他不来,她就见不到他……思绪反反覆覆,既期待他来,又不希望他抽太多烟,矛盾的心情备受煎熬,只能瞪著时针分针,焦灼地等待。
而当他终于来了,仍然用同样的眼眸锁住她,那一刻,她觉得两人仿佛独处于一个小世界,一个旁人无法进入、只有他俩的世界。
亲密的氛围包围住他们,借著彼此眼神的交流,似乎能碰触到对方的灵魂,交换著某种只有两人才懂的情怀。
那一刻却是那么短暂,他买了香烟,她为他结帐,眼神交会又错过,注视他离去的背影,寸心芳绪,万般滋味,剪不断,理还乱,只能祈求时间过得快些,另一个下午四点很快来临。
久了,他的形影不习刻意记忆,却深深烙印在神魂中,仿佛随时都能感觉到他烫人的眼光,在脑中描绘出他俊美刚毅的轮廓,他深秀迷人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