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靖心中一惊,责怪自己太过无聊。他发什么疯?居然将才十二岁的曹璇拿来和词中的怀春少女相比较,她还天真的不晓得情和爱是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夹杂着羞愧和莫名烦躁的自责情绪,让他粗率的朝她摆手,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旋身往沿着池畔辟建的带有栏杆的曲径深处走。一路上,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一道灼热深情的光芒追着他,让他不管走得多急多快都摆月兑不了。
第三章
一朵朵或盛开、或半启、或还含苞待放的夏荷亭亭玉立于水面,微风起时,白色、粉红色、红色的花朵款摆着身姿,掩映在翠绿肥厚的荷叶之间,像烷纱溪畔害羞的美村姑,一下子好奇的探头观望,一下子又娇羞的掩面躲闪。
子靖的快门按个不停,即使是同一朵荷花,同一片荷叶,不同角度看就有不同的美感,怪不得有许多人像他这样谋杀底片,荷花太美了,是那么娉婷动人,清新高雅得犹如不沾尘的仙子。
他放下手中的照相机眺望池面,这台照相机是曹爸爸两年前去日本时带回来送给他的,是当年日本最新的产品,让他大哥羡慕不已,嚷着曹爸爸分明是拿他当女婿般巴结,听得他好气又好笑。
事情不像大哥说的那样,曹爸爸是感激他时常陪伴曹璇,才会送他照相机。
再说,这台照相机常拍的对象还不是曹璇,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会对摄影感兴趣,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曹璇。
她喜欢拍照,不只是被人拍,也喜欢动手拍。为了满足她对摄影的好奇心,他着实下了番功夫研究。想到这里,子靖心中飘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纳闷着,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子靖弯起一抹自嘲的笑弧,不过是拍照,有什么可以多想的?今天是怎么了?
心里嘀咕着,他重新举起照相机,将镜头对准半开的白色荷花。
绿叶烘托下,花的颜色纯净得如初雪,美丽的姿态是那么吸引人。文人称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挺出水面的花朵总是给人柔美清绝、不染红尘的月兑俗美感,可荷花其实是一种相当生活化、具有经济价值的植物。
在水底泥中横向匍匐生长的块状茎,是日常食用的莲藕。艳丽的花朵可以观赏,谢了之后,子房和花托同时膨大为蓬蓬,内含珍珠般的一粒粒果实,即莲子,营养价值极高。
这么有用的植物,无怪乎从诗经时代,就成为中国文人歌颂的植物。
子靖边想边感慨,正打算换个角度拍一张照片,皎洁如莲的笑靥在荷叶间闪现,像一道热烈的光芒击中他。
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宛如荷花池里走出来的仙灵。
乌黑柔亮的长发在微风轻撩下往后飘飞,他的心仿佛也跟着飘动了起来。
他无法移开眼光,视觉受到强烈的震撼,心弦像被用力的拨动了一下,看着那道清丽如莲的身影从翠绿的荷叶里缓缓走出,像一朵含笑出水的白荷。
荷花仙子?!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就怕一个不小心的眨眼会失去那道倩影,拼命睁大眼睛地看着她轻盈的走近,心脏越跳越快,觉得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场最美丽的梦境。
梦中芳馥浓烈,他的心随着她嘴角一牵,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崩陷。下沉、下沉……他但愿永远的沉沦,不要醒来。
可惜的是,他的不愿醒,却阻止不了梦境的破灭。一道碍眼的身影忽然挡在荷花仙子身前,眼冒凶光的朝他瞪来。
子靖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一步,耳际传来一声哎哟,他知道自己踩到人,急急的移开脚,转身道歉。
“对不起,我……”
“咦,是你?!”凶神恶煞的嘴脸在看清楚子靖时,变化成愕然,紧接着被一抹兴味所取代。
“学长!”子靖也很意外,不小心撞到的人竟是高他一届的白欣荣。
“我真不敢相信呢!”白欣荣啧啧称奇,促狭的眼睛闪着一道诡异光芒,看得子靖心情忐忑。“嘿嘿嘿……向来有柳下惠之称的贤弟,今日怎么换了嘴脸,变成登徒子了,真是教愚兄意外呀!”
一个一个的问号闪雷般的打向子靖,无辜的俊脸上有抹哭笑不得。
又是柳下惠,又是登徒子的,是在说他吗?
向来喜爱捉弄人的学长,这番讲古的语气究竟是什么意思?
尽避不明白,他的额上还是冒出冷汗。
看出他脸上的问号,一向“毁”人不倦的白欣荣,殷勤的为他解惑。
“我刚才还在想,是哪个青仔丛挡在我面前,不管我镜头往哪移,他的大头都跟着移,搞得我一肚子火!”他边说边指着手中的照相机。
于靖眼中有抹恍然,知道他口中的“青仔丛”指的就是自己,脸上浮起歉疚的红晕。
白欣荣嘿嘿冷笑了声后,接着又说:“仔细一瞧,乖乖,原来这个青仔丛不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故意跟我作对,而是色迷心窍,顾着看美女。弄清楚之后,我更是一肚子火,想我白欣荣自命为正义之土,世界的救星,怎么可以容许光天化日下,看人用眼睛调戏良家妇女!正想上前揪住他的领子理论一番,哪知道就被对方先发制人,以一记无影脚踩痛了我的金缕鞋……”
“咳咳咳…”
“噗哧……”
尴尬的男声与愉悦的娇笑同时响起,打断了白欣荣口沫横飞的演说。
“学长!”子靖焦急的想为自己辩解,耳际同时传来一阵带着微嘎的轻柔嗓音。
“你穿的明明是一双又脏又旧的球鞋,怎么会是金缕鞋?”
他转向声音的主人,当那张白荷般清雅娇美的脸庞充满他的视线,莫名的惊喜攫住他。
她没有消失,原本还担心她是道幻影,没想到她真实存在。只见那张粉女敕的颊面飘起红霞,似乎对他的注视感到不好意思,轻轻的转开脸。
“欣荷,你这么说我的球鞋太侮辱人了!”白欣荣一副身受屈辱似的将一只脚抬起,仿佛是想证明他的球鞋不脏不旧,落在众人眼中却反而成了铁证。
“啧啧啧,白欣荣,你这双鞋穿多久了?依我看一不但是又脏又旧,还活像是从臭水沟捞出来的!”欣荷身边的少女不以为然的叫道。
子靖发现说话的人的眼睛,与先前用凶恶的眼神瞪他的是同一双。
“叶芷芸,你太过分了!我又没踩过臭水沟……”
“脏成那样……”
“你搞清楚,那不是脏,我这双鞋本来就是黑色的广他悻悻然道。
“可那是黑色的吗?”芷芸的眼光充满怀疑。“应该是黑色的表面已经变成灰黑色了,还有那阵阵的恶臭,根本就像从满是烂泥的臭水沟我出来的……”
“叶芷芸!”向来少逢斗嘴对手的白欣荣气得咬牙切齿,“我哪里有什么臭味,你别胡说人道了!”
她轻蔑的以手掩住乒,“臭味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你自己当然闻不出,不信的话,问别人好了!”
白欣荣不服气的转向子靖求证,后者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两人的争吵上,一双深澈如秋水的眼眸直盯向欣荷,令他好气又好笑。“我说学弟……”
他语气里的不怀好意让子靖国过神,他张合着嘴巴,正想回应时,先前攫住他心神的那道美声再度响起。
“哥,我们别挡在这里。”
欣荷略显局促的道。
先前兄长和好友争吵的声音,引来不少人注目,加上他们所处的位责狭窄,来往的行人甚多,实在不是个适合“闲话家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