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发现留书者是丁烜毅,挨在她身边一同观视信笺的李岩大惊失色。
姚静连忙以眼光安抚他,再次询问万总管。“丁烜毅也在庄中?”
“他是跟着少庄主与吕堡主回来做客,同行的还有丁鲍子的妹妹。”
“糟!”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吕锻金与谢锋鎏怎会这样胡涂,将这对要他们命的丁氏兄妹给带进庄里?
“师妹被丁烜毅带出去,谢师弟也被骗出庄外,姚静,你看该如何是好?”
“你别着急。查叔已跟家父家母,还有我义父出去找,加上万福那小子机伶得很,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我不放心,我……”
“你身上还有伤哩,乖乖的留在庄里休息,我亲自跑一趟西山小凉亭,看看有什么线索。秋风,你留下来照顾李爷。木叶,你陪我一块去。”
“是。”木叶很有精神的应答,秋风却苦着一张脸点头。
为什么是他留在庄里?他也想跟着少主去看热闹,留在庄内多无聊呀!
“妳要小心。”李岩知道自己跟去只会拖累人,只好道:“丁瀚霖一定在附近。”
“我知道,所以要秋风留在你身边,以防丁瀚霖会入庄偷袭。”她不放心的转向秋风交代,“李爷就托付给你。”
“包在小的身上!”秋风委靡的精神又重新振作,两眼闪闪发光,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单薄、瘦削的胸脯,很男子汉的道。
原来少主如此看重他,把保护李岩的重责大任交给他,真是太令他感动了。
急急离去的姚静与木叶浑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倒是李岩对他摆出一副随时都要跟人打起来的架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可笑模样,哭笑不得。
第九章
姚静主仆来到西山,远远地便瞧见黑暗的树林里如萤火虫光芒移动的点点火炬光影,又听见隐约传来的打斗声及人声喧哗,急忙加快脚步穿遇密林,越过手拿火把的庄丁,来到打斗现场。
只见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在悬崖处激战,狂飙的掌影及冷热两道掌气让众人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
姚静一眼便认出那道红影就是亲娘,也看出她稳稳占了优势,锐利的目光很快扫视全场,一眼就发现她急欲找到的人。
想都不用想了,只要看一群人小心翼翼的围成一个圈,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人,便晓得她要找的对象在哪了!
快步走了过来,擎天庄庄丁一见是向来崇仰的二公子,便自动让出一条路。姚静认出父亲的背影,及他身边的谢擎天和查中野,连忙出声打招呼。
“爹,义父,查叔,他们……”
正在检视吕锻金与谢锋鎏伤势的夏孟哲,听见女儿的声音,很快抬起头道:“两人都是外伤比较严重。吕姑娘大概是受到惊吓太深,情绪一时无法负荷而晕过去。”
姚静上前接手,发现情况就像父亲所说,连忙要木叶拿药出来给两人服用,并为谢锋鎏包扎。只见谢锋鎏俊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显然正为伤势所苦,他身上的袍服上则沾染了血迹,但仍稳稳的将吕锻金抱在怀中,低头注视她昏睡脸颜的神情,充满万千柔情。
她放下心来,眼角余光瞄到被众人忽略的暗影。
丁瑀君一身白衣,神情木然的蹲坐在地上,望着躺在地面的丁烜毅。
她连忙上前检视。
“他已经死了。”如冰块般的声音掷落,丁瑀君神情漠然,像一尊没有情绪的石像。
姚静心里想,怎么你兄长死了,你还可以这么冷静?手下却没有丝毫迟疑,检视着丁烜毅。
“是火云掌!”丁烜毅怎会中了他父亲的独门掌力?
“没错。”丁瑀君不露情绪的看向她。
周围的火把将黑暗的树林照耀得有如白昼,也照出了姚静的绝美风采,那份美丽就像一道刺目的光线射过来。她微微蹙起眉,心里有种怪异的情绪升起。
“他怎会中了火云掌?”
“他是为吕锻金而死。那时候,我爹一掌拍向谢锋鎏,吕锻金为了救他,连忙挡在他身前,我哥又为了救吕锻金,挡在她前面,结果爹的那掌就击中了他。”她幽幽的回答。
姚静又是一惊,没料到丁烜毅会为了吕锻金而死,不由得大受震动。
“不过能为心爱的人死也是一种幸福吧,我真是羡慕他。”
夹杂着幽渺叹息的声音,沉甸甸地落向姚静心头。她看进丁瑀君幽深的潭眸,里面是好深好黑的悲伤,飘着无边丝雨,那雨是越洒越厚,越洒越重,终于从那潭眸里泛滥出来,滴溜下一滴清泪。
她被那滴泪所震动,眼睛湿濡了起来,心里烧着同情的火焰。
“丁泵娘……”
听见她的呼唤,丁瑀君僵硬的转开脸,目光投向崖边仍在激战的两道人影。
姚静发现父亲和义父往交战的现场接近,对丁瑀君说:“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她神情复杂,一时无语。
“他是你父亲,你不担心吗?”
听见这样的询问,丁瑀君只是合起眼睑,娇弱的身子在夜风里轻颤。就在姚静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听见她神情凄苦的道:“他是我父亲,也是将我推入地狱的人。他让我生不如死,活在痛苦的深渊。我真希望……”
她咬咬牙,张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眼光定定的望着远方打斗中的两道身影,停顿了一下后道:“像哥哥一样死了,或许还比较好受……”
“丁泵娘,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姚静赶紧劝道,“蝼蚁尚且偷生……”
“蝼蚁有活下去的目标,我却没有呀!”她痛苦的低喊,“李岩死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亲耳听见情敌出自肺腑的表白,姚静心绪有如潮涌,分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李岩没死。”
“什么?”蓦地转来的那双眼,仿佛突破灰厚云层的阳光,照亮了她死白的脸庞。
姚静对她焕发出来的美丽有些惊艳,心中有股酸酸的感觉,暗想着:李岩呀李岩,没想到你比什么灵药还有效,单单你的存在,就能让一名心如槁木死灰的少女重新活了起来。
“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被我爹打落寒潭……”
“我正好赶到,及时跳进寒潭里救起他。那时候丁瀚霖正忙着阻止你殉情,没有发现我。”
“我不是殉情。”丁瑀君摇头回答,“我是想救他。”
一抹恍然大悟自姚静眼中升起,丁瑀君的话正好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我想也是。你将李岩约至寒潭相见,便是想到万一令尊使出火云掌对付他时,李岩能借着寒潭的寒气,有一线生机吧。可寒潭水温极低,若不是我练有寒玉功,不怕寒气侵入,还没那么容易救到李岩呢。妳……”
“我没想那么多。就算不能救起他,我也可以跟着他一块去,不必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见她痴心若此,姚静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好。既未得到过,如何有失去的痛苦?丁瑀君太一相情愿了。
“他……在哪裹?”丁瑀君忽然急躁的捉住她的肩问。
姚静露出一抹苦笑,轻声道:“就在擎天庄。”
想到心上人就在这左近,丁瑀君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
“你不先看看令尊的情况再说吗?”见不惯她一副急于飞奔到李岩身边的急躁模样,姚静忍不住出言挖苦。
丁瑀君一怔,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最后轻点了一下头。
姚静迅速起身,见她仍坐在地上发呆,便朝她伸出一手。
丁瑀君犹豫了一下,将手搭上那只羊脂白玉般的洁白柔荑,缓缓起身,先前产生的异样情绪在她心湖里扩散。姚静的手冰凉温润,握住时只觉得柔软得像感觉不到骨头,这样的手连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都还比不上,怎会生在一名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