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李岩在开口时就后悔了,就算他真的那么想也不该说出来。天下间没有一名男子会高兴被人说像姑娘的,何况对姚静这般心高气傲、美貌胜过女子的少年,更觉得是一种屈辱吧!
然而,姚静怎知盘据他心上那惊心动魄的痛苦?发现自己爱上了交往五年的好兄弟,意识到自己竟陷入一场注定没有结果、不被世人接受的情感,那种深沉的、恨不得撕裂自己的痛苦,他又能跟谁诉说?
即使是被自己深深爱上、濒死之际仍萦回脑中的姚静也不能呀!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双臂使力想起身,但沉重的伤势耗费了他的体力,最后还是徒劳无功的跌回床面,气喘吁吁的望着那道美好的侧影。
“对不起……”他有满腔的抱歉想要说,但仍忍不住为自己辩白。“都是那头披肩的长发,以前从未见过你这样……”
连这个他都有话说!姚静在心里咕哝,悻悻然的道:“那是因为我洗下头发,总不能发未干就绾起来吧?”
“我没这意思。”李岩赶紧道,努力的想抬起头,还是只能看到姚静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心情更加沮丧。“都是愚兄的错,贤弟就……不要生气了……”
“你要我不生气?”
虽然那声音轻柔得如清风穿过竹林,竹叶相击的微响,姚静转身面对他的气势却令李岩呼吸一窒。
镶着秋香色滚边的白色袍服似乎带着惊人的怒气飙到他面前,他正觉得心惊,视线就被一张绝美的容颜给占满,秋水般冷洌的眸光直逼眼前,虽然看得他眼睛刺痛,他仍然没有逃避,因为这是他活该的。
姚静挨着他坐在床面,眸光里的冷锐寒芒在遇上他眼中的痛楚时,瞬间转为春水般温柔。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放到他未及掩上的赤果胸膛,嘴角衔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倾身向他,将一阵如兰香的气息喷吐向他。
李岩立即想起姚静之前说过洗了头发,既然洗了发,身子想必也洗了,怪不得有这阵清新的味道。他贪婪的用力吸人,仿佛借着这么做,自己会更有勇气承担姚静的怒气。
出乎他意料的,一阵软绵绵的语调替代盛怒的咆哮拂在他耳畔。
“李大哥,人家是不像你一身铜筋铁骨的,瞧你这胸膛,好宽阔有力喔。”
淘气的小手在他古铜色的胸上散起步来,李岩感到一阵阵酥麻的电流在皮肤上爬搔着,耳中听着那又嗲又娇的声音,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很生气?”他问,虽然姚静的表情一点都不像生气,漂亮的眉眼及那微微掀起的嘴巴都带着邪恶意味浓厚的淘气。
姚静没有回答,倒像玩上瘾似的,指头绕着他男性的打转,引起李岩体内另一波的悸颤。
正当他纳闷着眼前的顽皮人儿究竟想干什么时,姚静的手从胸膛移上他喉头,停留在他喉结处轻柔的,李岩咽下喉腔里的硬块,感觉到嘴巴干涩得厉害,某种迫切的灼热潮流在男性的鼠蹊部肆虐。
“还有你这个喉结……”微嘎的轻柔嗓音如烟雾般轻送过来,含羞的眼波从姚静半垂下浓密的眼睫朝他递来,李岩再次觉得呼吸困难,然而一团乱的脑子却好像捕捉到什么。
那眼波比花儿媚,比柳树柔,传递着某种暧昧、含情的讯息。
“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那声音实在太低微了,他忍不住扬声确认。
“没有宽阔的胸膛、没有喉结!这样的我,听到你说『你该死的像个姑娘』,实在是……人家本来就是姑娘嘛,什么叫做该死的像个姑娘!”怯怯柔柔轻言细语一转为气恼的娇嗔,见到他满脸的错愕,似乎还不愿相信,姚静气呼呼的直起身,想要转开。
五年的痴心盼望,想都没想过会成真,李岩自然是一时愕然,没法消化。见到心上人气恼的要离去,他情急之下,只来得捉住一把青丝。
姚静是何许人,头发一落到人家手里,立刻有所感觉,当然不肯重演之前被人揪痛头的惨事,待要抢回发丝,一遇上他盈满激动、怀疑又渴望相信的眼光,再多的怒气都消馁了。
“你……”不,应该是“你”才是!他顺势捉住她冰润滑腻的小手,惊疑不定的问:“妳真的是……”
“傻瓜!”轻啐一声,她反握住他的手到胸口,不,是胸口上面那优美如天鹅颈般的修长颈项。
李岩感觉到指头碰触到柔女敕得不可思议的皮肤,姚静将他的手按在喉咙正面,他目光不解的看进她脉脉含情的眼眸里。
“没有喉结……”她轻轻笑道,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撞击,也撞进了他困在沉痛深渊的心房。多年积累的痛苦因这句话而释放,所有的禁忌都消失不见,他感到全身轻松,思绪跟着转为明朗。
原是不见容世间的恋情终于可以露出脸来,他不需要再隐藏,完全有资格张开双臂去拥抱他渴望的人儿,大声的说出他孤注一掷、豪情万千的情意。注视着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娇靥,李岩的呼吸更加的急促,只觉得眼前的人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挑起他的,尤其是她轻轻扬起混合着羞怯和顽皮的唇瓣,更令他如痴如醉。
在梦里,他曾尝过那唇的味道,不知道现实中是否也这么美好。
当他炽热的视线紧盯着她的唇不放,一寸寸的将她拉下,两人的呼吸混在一块时,姚静脸上的霞红也越来越炽。
她终究是个纯真少女,面对心仪的男子,再开朗的个性、聪慧的机智、高明的武艺,这时也全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顺着本能垂下眼皮,接受他无言的召唤,跌进香艳的爱情中,感觉着他的男性与激情……
那急促的喘息,灼热的呼息,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咚咚咚……沉稳有力的敲门声隐约传来,一声“少主,您醒了吗?”将几乎迭在一块的两双唇分开。姚静火速跳起身,平抚急促的喘息和呼吸,李岩也拉起被子遮住敞开的衣襟,两人都不敢望向对方。
第五章
不明就里的木叶推门进来,手上拿着碗、筷、汤匙,身后跟着端了个大陶锅的秋风。
她先将碗、筷、汤匙都放在竹桌上,朝着正襟危坐在床面上的姚静走来,脸上笑吟吟的。
“少主,您可醒了。木叶看您睡得极甜,一直不敢叫您呢,就在厨房为您熬了米粥鸡汤。齐明跟村民买了只鸡,我将糙米熬成粥,再放进鸡肉煮,熬煮了三个时辰才好,想想您也该醒了,便给送来。”
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得这么久呀。姚静看向窗口,估料辰光已过了午时,怪不得肚子有些饿了。
“啊?李爷也醒了!”木叶继续用着百灵鸟般悦耳的音调轻快的说。“秋风,你盛碗米粥鸡汤喂李爷吧。少主,我们过来这边坐,让木叶帮您梳理头发。”
姚静乖乖的起身,走到离床不远的竹椅上坐,庆幸自幼服侍她的木叶没发现她脸上的烫热。
但她现在是没发现,不表示她不会对李岩过度灼热的目光感到怀疑。
姚静止不住心头的小鹿乱撞,就像个恋奸情熟的放荡女子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这么一焦急,脸上的红晕更退不下来了。
“少主,您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木叶很自然的伸手碰触主人的脸颊,忽然,她感到后背像有什么在刺,迅速的以灵敏的眼光左扫右瞄,竟给她抓到李岩充满敌意的注视,看得她莫名其妙的猜忖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李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