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摇头挥去这恼人的念头,不让自己往下细想。为了遮掩难堪的情绪,她气愤的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大哥是我的亲兄长,跟我怎么能配!”
而且她最怕的人就是大哥了,舞妍在心里加了句。
“我只是打个比方!”芍药赶紧解释,没意思要他们兄妹。
舞妍的兄长李克翰是她心目中能称得上文武全才的少侠中的第一位。才会不及细思,月兑口就提了他。芍药一方面怪自己说话莽撞,一方面在脑中寻找李克翰之外的理想人选。嗯,老爷的几名徒弟都还不错,但有资格被称为文武全才的……有了,郑文柽的堂哥郑民安是一位,但他比小姐大上许多,而且在去年就成了亲。
怎么配得上小姐的,全都成了亲!
像与李家有烟亲关系的洞庭君家三位少爷,听说每个都是人中之龙,但也都娶了老婆,不然怕便一个都够格呀。
她暗叹了声可惜,既然认识的人都失去角逐配得上小姐的文武全才的少侠宝座,不妨往听说过的英雄豪杰里想。反正她只是拿来说服小姐郑文柽并非她的良配,要她趁早斩断痴念嘛。芍药继续在脑中挖呀挖的,平常镖师们,和老爷、少爷的谈话中,是否有提到什么文武全才的少快呢?黑暗的大脑角落一道灵光忽地闪现,她大叫一声,打断舞妍“我一定要找机会跟他道歉……”的喃喃自语,把她给吓了一跳。
“芍药,你要吓死我了!”她边抚着怦怦乱跳的胸口,边皱眉道。
“没设没!芍药是想到一个能匹配得上小姐的武林第一侠少,一时失态的叫了起来,不是存心要吓小姐的幄。”她喜孜孜的说。‘“什么配得起我的武林第一侠少?”舞妍听得莫名其妙,有这号人物吗?“哎呀,就是上回听镖局里的镖师提到的有气死阎王之称,专打人间不平事、玉树临风、流洒风流的帅侠呀!”
“帅侠?”这是自己取的还是别人封的?
“嗯。”芍药用力的点着头,点漆般的眼眸充满兴奋。“帅快赵珞是武林第一奇才天凤公子的独子,他不但自他父亲那里习得一身惊人的武功,还有足以起死回生的医术哦。小姐不也从老太爷那里习了医术吗?你们如果在一起,就是夫唱妇随了。”
“你胡说什么!”舞妍不以为然。她才不管那家伙跟她配不配呢,她心里除了郑文柽外,谁都装不下。就算他会医术如何?洛阳城里的大夫不够多吗?她要是想要,随手一抓就有一大把。_“芍药是说真的。我相信帅侠一定比郑三公子强很多。”
侍女认真的表情让舞妍啼笑皆非。那家伙是圆是扁,芍药根本没看过,凭什么认为他会强过郑文柽?况且他著如芍药说的那么厉害,岂会看上医术方面仅懂些皮毛的她。
心里更自嘲的这么想着,却无法忽视芍药眼底的不放弃所代表的意义。舞妍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担心和关怀,胸口蓦地涌上灼烈的苦涩。原来芍药只是不忍心见她为情所苦,才提出个不相干的人,希望她能放弃对郑文柽的单相思。
芍药真傻。就算她放弃郑文柽,喜欢另一个人就不会落得同样的结果吗?何况她对郑文柽并没有完全绝望,只要他没有当面拒绝她,就表示她还有希望。
怀着这个乐观的想法,舞妍圆润的小脸衔了朵自嘲的笑,戏谴的回她道:“我相信你的话,问题是我只看到郑三哥,并没有见到你口中说的与我相配的帅侠呀!”
这倒是个伤脑筋的问题,芍药陷入苦恼。别说她这个对江湖事一知半解的小丫头不晓得该上哪找帅侠,只怕连帅侠赵珞的双亲想找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哩!
舞妍蹑手蹑脚的离开跨院,她还得想想该怎么向郑文柽道歉,实在没心情和芍药抬杠下去。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她的心呢?
年深日久的深沉悲伤寸寸淹没向她,难以向人诉说的少女心事即使曝晒在午后炽热的烈阳下,也晒不暖。她幽幽长叹,走过宁静、阴凉的廊道,不远处的假山水池传来泠泠的水声,风起处,假山上的水流飞成一蓬蓬的水雾。
她瞅起眼观视,呆呆伫立了半晌,才收拾起眼中的痴迷。然而,心里的执迷,却是如何努力也收拾不起来。
···························舞妍万万料不到郑文柽这次会铁了心不见她,还让她父母禁她足,不准她越过两家的隔墙过来找他。搞不清楚他心里究竟是何想法,舞妍越发的着急。明天他就要起程了,满月复的歉意和情意如何能等到他秋试回来后再说?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见他。
想呀想呀想到三更天,舞妍想破头仍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反而越想头越痛,迷迷糊糊前趴在桌子上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宏亮的鸡啼将她惊醒。舞妍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皮,微亮的天光迷蒙的运进房内——天渐渐亮起。
前院传来隐约的骚动、舞妍知道这阵嘈杂声是镖师们为了即将展开的护镖行程早起忙碌的声音。一道光线排开浑噩自脑中射出,点亮了她沉重阐暗的思考领域,她几乎要跳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闪动着耀眼的兴奋光芒。冒险的念头令她激动得似要腾身起舞。她以一个深呼吸稳住自己,思绪如不断转动的车轮、为突如其来的想法筹划着可行性,一边还冷静的准备着应用物品。舞妍有好几次陪伴外公到洛阳附近的山区采药的经历,出外该带的随身行李她早就学会自己打理,毋需要侍女动手整理。况且这事得瞄着芍药,那妮子最爱大惊小敝,为人古板得紧,要是知道她打着这个主意,铁定去向她娘密告,那么她脚还没跨出院落,就被逮回去了。
她换上深色的劲装,将十六岁时父亲送给她的一对金剑包在行囊内背在身上。手脚俐落的走出房门时,睡在隔壁的芍药兀自好梦正酣。
舞妍灵巧的闪过早起的仆人,几个起落使跳出了自家的院墙,从外绕往郑家后门。一切如她所料。
为了郑文柽的京师之行,郑家的仆人一早就忙碌的准备,好配合镖队的行程。洛阳镖局这次派出了副总镖头李名岳率二十名精通水性的好手押镖,可谓是阵容庞大。镖队首先会护送郑文柽到荣阳,在拜祭过郑家祖坟后,搭乘荣阳郑记派出的商船经黄河到山东一带,转大连河到京城,这是最为省时省力的做法。
从洛阳到荣阳的这段路程,向来文弱的郑文柽必然是乘坐马车,舞妍打算溜上车,等到队伍出发后再露面。
然而躲在角落往郑家后门窥视的她,在看到数辆大车散置在门口时,不禁纳闷郑家到底派了多少人随行郑文柽到京城去。只见郑家的仆役抬了一袋袋、一箱箱的物事在车上堆去,她心中的狐疑加深,但随即耸了耸肩。
避他的!反正她只想在路上找机会跟郑文柽当面谈清楚。除了道歉外,她还想知道他心里究竟对她是何想法。为什么小时候他们可以那么要好,年长后他却对她这么冷淡、而且不管她如何讨好他,他就是不高兴?
难言的愁惨状在舞妍胸口。
她没有粗心到感觉不出郑文柽的厌恶,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在被那缕自怜自哀的悲愁淹没前,舞妍很快振作起来。注视着那几辆大车,考虑着哪辆车比较适合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