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那么笃定的,但现在也不确定了起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失去她。这份情感始于两年前的相遇相识,爱苗在不知不觉中茁壮成长,当两人的四片嘴唇相叠在一块,瞬间开花结果。
他想要这株爱情树继续生长下去,不想要它枯萎呀。
可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如果怡孜不想要,他除了承受这个苦果放她走外,还能怎么做?
当两颗心各自隐在愁苦中,车子驶到了大佑的公寓外头。他吩咐两名护卫在车里等,拿着备用钥匙进入公寓。
两人并坐在沙发上,各自啜饮着矿泉水。甘冽的水液滋润了他们愁苦的心境,怡孜垂下眼光从自己搁在膝上紧住杯身的手,瞄向大佑以同样姿势摆放的那只骨节粗大、修长的手,暗忖他这么用力,杯子怎么没有破。
“我知道这阵子让你不好受,但我保证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压抑着某种强烈情绪的声音打破两人间的沉寂,怡孜抬眼看向他。
一束束紧绷的肌肉在单铎方正俊逸的脸庞上跳动,嵌在两道鹰眉下的黑瞳上回见面时还闪射出阳光般的明亮感觉,这时却被阴暗的情绪所取代。但即使如此,属于大佑白日般的明朗性格,仍给这张阴沉无情的酷脸增添了抹令人心动的柔情,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此刻易受伤害的脆弱,更是有别于单铎给她的讳莫如深的感觉,微微的扯痛着她的心。
她实在不想伤害他呀,但仍忍不住问:“你们换得回来吗?”
疼痛如闪电划亮了大佑灰败如枯叶的脸色,他像是在毫无防备下被人在肚子揍了一拳般难受,神情备受打击。
“我不知道。”他闷闷地道,脸上一闪而逝的悲痛被一抹决心取代。“但即使会死,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换回来!”
这下换怡孜脸色苍白,夹杂着椎心刺痛的愤怒涌入她的双眼中。
“你说什么浑话!”她咆哮道。“我宁愿你一辈子就这么着,也不要你死!”
“可是你跟他说——”
“我跟他说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你不要我了,还管我的死活干嘛!”大佑红了眼睛,气愤交加的咆哮回去。“你不公平!那是你跟我的事,你干嘛跟他说不和我说!?”
怡孜心虚的转开眼眸。“我只是在考虑,又没……”
“只是在考虑,也应该跟我商量呀!”
“我又不知道你的联络方式,怎么跟你商量?”
“如果你有心知道,可以问单铎呀。”
“我……还没有决定好……”
“等你决定好,那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了。”
“是我不对,行不行?”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掩住耳朵。“我心情好乱,这几天连稿子都写不下去,一直在想该拿我们之间怎么办。或许你会认为我杞忧天,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是胡思乱想,这点你比谁都清楚。摆在眼前的状况让我无所适从。所爱的男人被硬生生分成两半,短时期我或许还能忍受,但长此以往呢?我到底要爱由他的灵与另一具身体共组成的A,还是由他的与另一灵魂共组成的B?选择A呢,我可以不在乎他大我十四岁,也不管他是不是会让我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可是他连搂着我亲一下都要自我挣扎,就算我胸部平得像男人,但我还是个女的,有女性的,如果连一个吻都没办法自喜欢的男人那里得到,我要他做什么!至于这个B呢,他的侵略性太强,征服欲太烈,浑身的磁场又猛得不得了,拿他当A书的男主角范本会不错,大概可以帮我A不少钱吧,但教我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省省吧!所以你告诉我,到底该拿A和B怎么?如果可以,我但愿将A和B打破,重新和泥再塑一个C出来!”
“C?”一开始大佑还能听懂她的意思,但ABC一出现,他的头脑就混乱了。
“C版本存在我的幻想中,好不好?”她哀怨地瞪他。“只要能将完整的你还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C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
“那么,C到底是什么?”不知为何,C就像一根刺梗在他胸口。
“那不重要!”她鼓起颊摇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如果你肯安于目前的状况,或许还好,问题是你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有什么不对?”他警觉的眯起眼,难道她觉得单铎的躯壳比较棒吗?
“没什么不对!”怡孜气嘟了嘴。“但因为你不放弃这个想法,所以会一再尝试,直到成功的换回属于自己的身体。在这之前,你不会准许自己使用单铎的身体碰我。”
“你想要我用单铎的身体碰你?”他眼中充满怀疑,语气里有着盐酸般腐蚀性的嫉妒与不满。
“那不是重点!”她吼道,气他搞不清楚状况。“不管你的外形怎么改变,只要属于你性格的本质不变,我大概都可以接受。但是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谈一辈子的精神恋爱,我是女人,我想要跟我爱的人从身到心地有做亲密的结合,我想要倚靠他,也被他所倚靠,我希望彼此疼惜、尊重,与他共同组织家庭,养育下一代,白头偕老。这些都是原来的李大佑可以给我的,但你目前存在的A形式却不能给我。只要想到这点,我就觉得你我的未来黯淡无光,与其将来痛苦,倒不如现在就分手算了!”
仿佛听到人的声音,大佑慌乱的摇着头。对她承认爱他又要跟他分手的话,既感动又无法接受。尽避能体谅她的心情,但这样分开,叫他怎么甘心!得想什么理由挽回她。然而他的脑袋迟钝得挤不出一丝主意来,他气愤的敲着头。
“你做什么?”怡孜赶紧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我不要跟你分手!”他悲痛的伸臂抱住她。“怡孜,你不能用这么烂的理由把我封杀出局,那又不是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你,只要你说出来,我拼了命也会做到!”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么悲情的一面,绝望之下使力的拥抱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对于他纯情的男性表白,怡孜不能说不感动,但得先等她从被勒死的危险中逃月兑后再说。
“你先放开我……”
“这次说什么都不放手!你要我亲你,还是做什么都……好吧,反正……”他那副视死如归的牺牲认命样,看得呼吸困难的怡孜差点脑充血。他以为他是谁呀!为了拯救全世界而牺牲自己屈服在大婬欲下的小处男吗?老天爷!
“我什么都不需要,大笨蛋!我只要你放手,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怔了一下,缓缓放开她,怡孜像缺氧的鱼,口鼻并用的喘息。
“笨蛋!你想谋杀我呀!”
“对不起,我只是……”
“算了!”她有气无力地摇头,大佑羞愧又自责的沮丧表情民不忍心苛责。“你先不要激动,我并没有马上跟你分手的意思。”
“你是说……”他眼中亮起希望。
“我想过了,过完暑假我就要升大四,要开始准备书记官的考试……”
“咦?你不是想当律师吗?”
“当律师哪有书记官轻松?这年头没有比吃公家饭更牢靠的!”她神气的斜睨向他。“书记官又比法官、检察官安全,至少没听过书记官被人威胁、放炸弹的,对不对?”
“嗯。”他得承认她是对的。
“不管我们要不要分手,在考上书记官之前,我是没空另找对象恋爱。”
“所以……”他狐疑的瞪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