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海风夹带雨丝吹动他的头发,灰云压得低低的天气f如他此刻的心情。明知佳人无情,他却不分日夜、不分地点地想念她。不管是脂粉不施的紊颜,还是浓艳的盛妆,都那么令他着迷。
她的美呀,恰如苏武笔下的西湖:“浓妆淡抹总相宜。”微笑的眼瞳有时是带着幽默的俏皮,有时是烟视媚行的妩媚,每个眼神都有倾城的魅力。
这样的女子却不爱他,教他想到心痛也得不到。
一抹苦笑在他美好的唇缘处开了又落,季群甩甩头,想甩掉满腔的相思,无奈脑海里的宜蓉仍不动分毫,反而更加明显。
“宁少爷。”刻意压低的嗓音忽然传来,季群震动了下,无法置信地看向声音来处。
www.jjwxc.comwww.jjwxc.comwww.jjwxc.com
穿着灰黑色补了宽大男袍的小蚌子,压低头上的帽子,经过他身边。“请跟我来。”
季群的两腿似有自己的意志力,依照那人的指示跟过去。脉搏莫名地加速起来。
这人是谁?他认识吗?为什么跟过去?
声音里那抹似曾相识的优雅,挑动了他的生理反应,让他非得跟过去弄个明白才行。穿过大小码头,来到一处隐蔽的仓库后头,前方的人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抬起灰黑的脸容。
若不是那对明灿媚眼里的熟悉笑意,季群真要大失所望地转身走了,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对方,不敢置信地喊道;“宜蓉?”
“宁少爷好眼力。”一如往昔般的俏皮话气,双限灵活地转动,四下赞成。“我扮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季群深情地道。
宜蓉似笑仆笑地抿了抿唇,避开他炽热的凝视。
“你怎会打扮成这样?”
“为了避开日本人。”宜蓉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的宁季群目瞪口呆。
虽然觉得直蓉的气质不似一般歌女,但也没想到她竟会是情报人员。敬佩之余,季群的心情直往下沉。宜蓉的身分使得两人间的距离更加遥远,以后只怕连见面都是奢想,更别冀望宜蓉会爱上他了。
“我马上要出发到南京去。若不是看见你,我早就上船了。”
“什么?”这话听的季群既喜且悲,离别的酸涩之苦涨满朐臆。喜的是,她肯在离去之前见他一面,这表示她对他并非全无好感;悲的是,此别之后,相见遥遥无期。
“神鹤下令全力找我,上海我是待不下去了。本来昨晚就该走,但我放不下安平,才拖延至今。宁少爷,我想请你帮忙。”
“叫我季群吧。你都要离开了,至少喊我一声,让我一解相思。”事情到了这地步,季群索性把话挑明说。或许是之前的追求太过保守,让宜蓉有闪避的余地,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就算明知道失恋的机会很大,还是决定跟她摊牌。
“你……”宜蓉表情复杂地望进他眼里,叹气道:“你这是何苦?我不过是个歌女……”
“不准这样说自己!”季群愤慨道。“你知道你不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歌女不过是你的伪装。”
“谢谢你这么说……”宜蓉微扯唇角,绽出美好的笑意。“可是季群……”
被了,这样轻柔而迷人的呼唤,将伴他一生,在午夜梦回时回响,即使心会疼痛,却是种痛苦的甜蜜。
“我们并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你就是最好的。”季群眼眶盈满深刻的感情。“我知道你是最好的,虽然你令我痛苦……”
“那你就不该……”
“不。”他微笑地播了摇头,蓝眼如自由的晴空般深广。“英国有个叫地FrancisThompson的诗人曾说过:闻嗅玫瑰的芬芳是如此痛苦,但我仍深爱着玫瑰。这就是我的心情,不管你会不会爱我,不管对你动心会让我如何痛苦,我依然爱你。”
“你太傻了。”宜蓉垂下眼睑无力道。
季群的深情她何尝不知。只是她投资格接受他的情感。既然投身谍报工作,此身此心都不再属于自己,何况原来的那颗纯真的少女芳心,早就给了别人,能拿什么回报他?这就是她一直故作不知的原因。可是季群让她没有逃避的余地呀。
“会傻,也只傻这么一次。”季群眼里的蓝色光影黯淡下来。这一刻他终于肯定宜蓉对他无意,尽避这结果早在意料之内,还是打击了他。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想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打动她那颗玲珑剔透的冰雪芳心。
宜蓉只微扯嘴角,眼神迷茫地凝望向远方,表情复杂。“那已是许久的往事了,季群。我找你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安平。我本来要带她走,她却坚持要见齐韶一面。神鹤知道她跟我的关系,不会放过她的。我虽然安排安平在今晚搭船去香港,但在这段期间的安危,仍令我忧心不已。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注意她。”
“安平现在在哪里?”
“我请人送她去租界找齐韶。我们一直联络不上他。我知道安平很想见齐韶,麻烦你通知齐韶,万一他们今天无法见上面,安顿好安平后,我会将安平的落脚处告诉他。”
“好。”安平和齐韶都是他的好友,季群当然愿意尽力。可是宜蓉为什么会对安平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安平说她是她父亲的学生,一个学生肯对亡师的孤女如此尽心尽力?在自顾不暇的战乱时代,身为国家情报人员的宜蓉,还能分出心思来照顾安平,于情于理都超越了分际。
“宜蓉,我总觉得你对安平的关怀,超出了朋友问的情分。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季群的质疑就像天外飞石投进宜蓉心湖,激起圈圈涟满。一片骇人的死寂在两人间的空气中回荡着,过了许久,宜容覆盖在灰泥下的脸庞,绽放一层柔美光辉,再也掩饰不住里层绝美的风华,眼里闪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
“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宜蓉垂下眼睑,端丽的嘴唇扬起一抹凄凉笑意,声音微嘎起来。
季群突然不想知道答案,心房纠结绞痛着。她凄美的表情是如此楚楚动人,但却不是因为他。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这点?天哪,他为什么要问呢?
“除了国家外,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安平就是他的女儿。”宜蓉说完后,转身离开,留下季群怔怔站在原处。
秋风卷掠着他的衣角,凄凉的苦雨拍打向他但都比不上他心头的惊疑和苦涩。未曾料想到这就是答案,宜蓉爱的人居然是已逝的楚逸轩。但除了这个答案外,还有哪个可以解释宜蓉对安平不寻常的关怀?
www.jjwxc.comwww.jjwxc.comwww.jjwxc.com
齐韶心情烦闷地回到任处。
昨天傍晚在港口接了义父到饭店,义父商场认识的友人十分热诚地要替他洗尘,推拒不过,只好陪义父赴约。之后义父拉着他回饭店房间叙家常,在那里住了一晚。
齐韶将他打算和安平结婚的事告知,老人家并没有说什么,只教他找时间带安平来见他。
清早起来,齐韶赶回医院,忙到傍晚匆匆赶去安平的住处,没想到却已人去楼空。怀着满腔的忧虑回到住的地方,神父告诉他,早上有人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他。
会是安平吗?发生了什么事?宜蓉家里为什么没人?一连串的疑问让齐韶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