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觉得寂寞而已,她不要赵珞走,她要他陪着,只因他走后,她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心里好空、好冷,她无法面对孤单的未来,只能改扮男装纵横山林,假装自己是赵珞,假装自己是男人,她想让父亲知道,她强悍的可以面对任何挑战。所以她主动追猎大白,她要向父亲证明,她丝毫不逊于男人,她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她成功了,不是吗?
她除掉大白,救了一个人。
想到被她救的那个人,心里曾有过的孤寂感觉突然不见了。在今天全部都不见了。
赵珊跨进浴桶里,将婀娜的曲线沉入温暖的水流中。
今天是赵珞走后,她唯一不觉得寂寞的一天。
因为今天有君承祀。
他在大白的利爪尖牙下九死一生,幸好她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
当他从湖水中冒出来,宽厚、结实的果胸甩掉一身的水珠,那副姿态威猛的就像一头猛豹般不驯,令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碍于女性矜持,她飞快转移眼光,俐落地检视大白,取下箭簇。
后来两人针锋相对,他对她的一些误解,视她为残忍好杀的人,令她分外感到生气。
臭骂了他一顿,心情舒坦些后,发现他原来长得那么俊。光彩的容光照得人失魂,盈满关怀的楚楚眼眸,扯动了赵珊空寂的心房里那根孤单的情弦,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仿佛有他相伴,她就不会再感到寂寞了。
的确是如此。
赵珊甜蜜蜜地笑了。
走进他的屋子,遇上那位可爱的老爷爷,赵珊再度觉得自己有用。当然啦,那些好吃的点心也是她想再去找他的原因。
离开时,况爷爷包了好几块糕饼要她带回去吃,尽避肚子撑得胀胀的,她仍嘴馋的还想再尝梅子糕的滋味;没想到一进家门就对上母亲大人想探个究竟的神情,只好忙将糕饼塞到她嘴里,堵住了娘的一脸疑问,然后慌忙逃回房中沐浴包衣。
只有在洗澡时,才能不受人打扰,静静想着心事。
在自己都未理清楚之前,赵珊不认为她能面对任何人的质问。
阿扬送熊掌来时,一定跟娘说了君承祀的事,所以娘才想找她问个清楚吧。
必于君承祀……
氤氲的雾气里,投射出了她的想念,君承祀那深沉俊美的容颜若隐若现。他跟她向来熟悉接触的人不大相同,沉郁的眼眸不易让人窥出心思,可他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起码对他喜欢的人,不会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就像对况爷爷,还有她……
赵珊发起呆来,不确定君承祀是不是喜欢她。不过至少不讨厌她吧?
不管她说的话有多冲,他还是一味包容,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但真是这样吗?赵珊傻气地笑了,应该是对的,这点自信她该有的;那些话可全是爹灌输给她的,错不了。
凭这点可看出君承祀是个有度量的人,若换成心胸狭窄的人,怎么还可能低声下气跟她赔不是,一看到她的眼泪,就慌了手脚?
想到眼泪的事,跟着想到他眸中闪漾的异样光彩,像是怜惜,又像是呵宠,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好温暖。
是喜欢那种感觉,才让她想再接近君承祀的吗?他看她的眼光,令她心慌又渴望的眼光,吸引她像飞蛾扑火般想要跟他在一起,今天、明天,以及无数的明天……
君承祀对她会有相同的感觉吗?
赵珊渴望知道,又害怕得不敢知道。如果他对她没有相同的感觉,她以后还去找他吗?
水雾渐渐散了,包裹她身体的水冷得令她轻轻打起颤来。起身迅速擦干自己,换上女性化的服装,重新整理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后,她慢吞吞地踱出房间。屋外浮云掩月,有浓重的水气,看不到星光,明天会下雨吗?
赵珊的心情更加沉重。
若下雨了,还去找他不?
“珊儿,听说你除掉那只为害村民的大白熊,太了不起了!”何大婶举起肥硕的大手热络地拍着赵珊的背,赵珊被她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却是高兴的。
何大婶就是这么热情直率。当初何大叔要娶何大婶时,一伙人都瞪大眼不敢相信。何大叔瘦长的身躯挤不出一丝肥油,怎会娶个圆滚滚的女人当老婆?后来证明何大叔的眼光没错。何大婶善良又会持家,若不是有她在,雪雁姨离开后,他们这个家一定会被娘整治得乱七八糟。
伟哉,何大叔,若不是有他的高瞻远瞩,他们全家大概得喝西北风了。
“总算知道要回家了。”威猛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一下子就让厅里的气氛从炎炎夏日的热络,降到冰天雪地的冬季。
陡然的沉寂立即被一声娇媚的轻喝所打断。
“老头子,你少说一句。”不用说,这肯定是她爱女心切的娘亲大人在教训父亲大人了。
“我……十天半月不见人影,我说一句都不行啊。”
案亲似乎有点色厉内荏哦。
“什么十天半月?珊儿不过是离家八天而已。再说,你不是偷偷跟去保护她,肯定她有自保能力后,才安心回来当老太爷吗?明明心里宝贝的要命,珊儿一回来,却逞起父亲大人的威风了。”
先前几日,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照看她,让她感到分外安全,原来那是父亲沉默的守候。赵珊感到鼻头发酸,湿濡的明眸闪漾着孺慕之情望向父亲。
被妻子说破心事,赵天凤顿时觉得父亲的尊严荡然无存,幸好女儿知道感激,楚楚眼眸眨巴地凝望他,心里再多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重新穿回女装的珊儿,越发地秀媚可爱。这几日的山林生活,磨掉了她一些戾气,不会再像前几日那样浑身都是刺。
他不是不知道珊儿的不满,不许她跟珞儿一起上路,全是为她好。就算她有一身不输男儿的武艺,终究是女儿身,又到了适婚年龄,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替她打算。
“珊儿,快来。何大婶知道你回来了,可烧了一桌好菜呢!瞧,还有你要阿扬送回来的两只熊掌呢,可得好好吃一顿。”玉芝召唤女儿到身边坐。
“娘,我也不是很饿。下午吃了些点心。”
“是不是那些好吃的江南糕饼啊?”玉芝放低声音,朝女儿挤眉弄眼。“你从哪里弄来的?”
“什么好吃的江南糕饼,我怎么没瞧见?”天凤耳尖地听见妻子的耳语。
“哎呀!”玉芝粉颊涨红,心虚地垂下眼光。“不过就是几块而已,我当时饿得慌,所以……”
“所以独吞了?”天凤微恼地接下去。老婆大人虽然对厨艺一窍不通,吃的方面却是百炼成精。八成是好吃得不得了,这才一扫而空,连糕饼屑都没留下来给他。
“什么独吞啊?珊儿孝顺我不行吗?我这做娘的对她百般呵护怜爱,可比你常对她大小声的要好!她留给我吃也是应该的。”
“你……”
“好了,爹、娘,吃饭时别拌嘴了。小春、小夏,还有小秋,肚子一定饿得慌了。”赵珊朝分别是十二岁、十岁,还有八岁的三名孩童微笑,他们是何大叔和何大婶的孩子,正滚动着骨碌碌的黑眼球对一桌的好菜暗送秋波。
赵氏夫妇不好意思地对众人笑了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拌嘴。他们连忙召唤大家用餐。
“阿扬说,那张白熊皮还得荫干、处理,过几天会帮你送来。珊儿,你打算拿那张白熊皮做什么?”玉芝咬了一口熊掌后,对女儿道。
“到时候再说吧。”赵珊拨着饭粒,显得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