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前庭、大厅,直接带他到所住的跨院,安排他坐在面向花园的小客厅。况熙一路跟着他们。
觉得肚子有点饿,承祀遂向况熙吩咐:“有没有什么点心?”
“有。爷爷估料到少爷回来时定然想吃点东西,早预备好了。我去厨房准备。”
况熙一走,赵“山”孩子气地笑道:“你一说我才觉得饿。中午吃的那顿,大概都在扛大白熊时耗掉了。”
“原来你也饿了。”承祀勾唇笑了笑,星眸盈满温暖。“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回房里换件衣服。”
中午被湖水浸湿的衣裤,这时候皱成一团,穿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他朝赵“山”轻点了个头,穿过博古架中间的珠串挂帘,进入房间。
找出干净衣物换上,承祀心里仍想着赵“山”。他之前虽然说对他住的这座庄院十分好奇,但进门后却未发现他东张西望,眼光只是随意浏览,好像平日便习惯了类似的华丽摆设,看不出一丝惊艳或虚荣。
看来他的出身并不简单。
承祀陷入深思中,若是他知道赵“山”连皇宫大院都去过,想必会更加惊讶吧!
第三章
“这位爷爷……”
“叫我老况就行,你是少爷的朋友?”老况眯眼审视眼前俊秀的少年,他看起来……
“况爷爷……”
这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加深了老况的猜疑。
“我们好像没有见过面。”
“对,我跟君大哥是今天才认识的。”
“嗯。”老况模着下颔稀疏的白须,眼角四周都是皱纹的眼睛浮现一丝笑意,语气和蔼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没见过面。冰糖燕窝还合口味吗?”
“我很喜欢,这些小点心都好精致,好久没吃了。”自从雪雁姨跟着疏影姊回江南后,餐桌上再也没有精致的江南点心了。赵“山”每每回想起雪雁的手艺,便觉得心痛口馋,恨不得他爹当年娶的是雪雁姨而不是娘了。
“喜欢的话,要常来哦。”
“可以吗?”
“呵呵……”老况笑得像尊弥勒佛,突然脸部抽筋地痉挛起来。
“况爷爷,怎么了?”赵“山”灵黠的眼眸一转,落到老况按住左腿抚揉的手。
“唉,人老不中用了。天气一变,风湿便发作。”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我自幼跟着爹习医,懂一点哦!”
“那不会太麻烦吗?”
“不会啦。除非况爷爷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醇厚好听的声音扬起,随之而来的是珠帘被掀起落下的唏呖声。一身天蓝衣袍的承祀,玉树临风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赵“山”知道这样盯着人看不礼貌,可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就是无法移开。重新换装后的承祀,将一身的狼狈去尽,剩下的沉稳、潇洒风范,足以迷醉怀春少女的心。
“干嘛盯着我不放?不认识了吗?”他灼灼的目光紧捉住他,微微掀开的嘴角挂着一抹揶揄。
赵“山”听见怦怦狂响的心跳声不断自胸房泄漏出来,他赶忙压住胸口,害怕一颗心会跳出喉咙。
承祀的黑眸转为更加深黝,热情在他的瞳眸中凝聚,落在赵“山”喘息的丹唇上融化,一时之间,房里的气氛燥热得让老况觉得不自在,一双老眼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穿梭,干瘪的嘴唇泛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少爷……”况丽的一声娇啼打散了屋里的燥热气氛,赵“山”回过神来,涨得通红的小脸慌忙低下,眼角余光捕捉到况熙身边娇俏的少女。
说不出来是如释重负还是懊恼,承祀绷着脸坐进赵“山”对面的椅子上,没理会况丽。这时,况熙将更多的精致小点置在圆形桌面上。
承祀拈了块糕饼放进嘴里,甜郁的桂花糕令他胃口大开,忙又端起冰糖燕窝吃到碗底朝天,这才将眼光转向赵“山”。
“赵兄弟怎么不吃了?
“我……”赵“山”讪然地微扯唇角,“刚才你在房里时,我挨不住饿,先吃了,你不会生气吧?”
“哪话,不过这里还有好吃的,你不吃了吗?”
“我……”食物的香气缭绕着鼻端,完了,口水又开始流了。
“这梅子酥的味道不错唷,来,尝一块。”承祀拿起梅子酥喂向赵“山”。
他本能地张开红唇,整齐的贝齿咬下酥脆的外皮,温郁香甜的梅子泥馅充盈舌间,热烫却又甜美得让人想一口吞下。
“嗯……好吃。”他伸手向承祀讨另外半块的梅子酥,承祀却狡黠的一笑,迅速收回手,将半块梅子酥塞入嘴中,啧啧有味地咬了起来。
这象征着亲昵的举动不但教赵“山”怔在当场,两颊热辣辣地烧了起来,连一旁的况家三口也呆住了。
少爷从来没喂过人吃东西,更不曾将被人咬了一半的东西放进嘴里,这……况丽不是滋味地紧蹙眉,眼光不解地落在赵“山”身上。
她看不出来这个少年有何特别之处,承祀少爷为什么会对他特别?一抹邪恶思绪突地闯进脑中,吓得她花容失色。难怪承祀少爷对女人没兴趣,原来他有断袖之癖!
承祀当然不晓得况丽的小脑袋瓜会把他捉弄赵“山”的举止想歪,仍是饶富兴味地研究赵“山”圆睁的眼,一副惊愕不知所措的表情。
呵呵……
他勉强控制住唇际想要往外扩散的笑意。有别于湖畔时咄咄逼人的表现,此时的赵“山”就像个被人调戏的小处女般羞怯,粉颊瑰丽的色彩比他见过的任何闺女害起臊来时还要艳红,雾蒙蒙的眼眸里,仿佛聚满晨间的露珠,水灵灵的惹人心疼。
蓦地,承祀心里冒出一股罪恶感,因为调戏他的人正是自己。他不晓得怎么会突然想捉弄赵“山”,是为了一报湖畔被他训得哑口无言之仇?还是当手指碰触到他粉女敕的丹唇,指间电闪而过的悸动,应和着他可爱的馋相,教他情涌意动,忍不住想品尝他口中同等的甜蜜,这才不假思索地将半块梅子酥送人口中?
这个想法像一块小石子落入心湖,激起的阵阵涟漪让他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喉中的梅子酥瞬间变得苦涩难咽,他赶忙灌了一口况丽先前送上来的香茗。
“太甜了……”按捺住猛烈的心跳,承祀若无其事地道。
会吗?赵“山”细细品味着口中的香甜酥饼,觉得刚刚好。
罢才一定是他会错意了,说不定君承祀的习惯就是这样,一块梅子酥对他而言太甜腻了,所以他只吃半块。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个想法令赵“山”释然。
“对了,刚才你跟老况在说什么不放心?”
赵“山”很高兴承祀重提了这个话题,他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跟承祀争辩那块梅子酥会不会太甜,还是这话题安全。
“况爷爷脚不舒服,我想帮他看一看,说不定可以帮上一点忙。”
“我这是老风湿了,看过不少大夫还是一样……”老况揉着麻痛难当的腿说。
“都知道这是自己的老毛病,还站着受罪?况熙,快扶你爷爷坐啊。”承祀恼人地下命令。
始终被冷落在一旁的况丽,心里气愤打她进门后,承祀看都不看她一眼,连扶爷爷这等小事都要吩咐况熙去做,理都不理她。她不禁烦躁地埋怨:“爷爷虽然是老风湿,但这次之所以犯得这么严重,主要还是因为岷山湿寒的天气。往年在洞庭可没痛得这么厉害,敷几帖膏药人便会舒坦多了。”
耙情她是在怪他害他们千里迢迢地来到气候恶劣的岷山?承祀尖锐地看了她一眼,她心虚地垂下头。
“丽儿,你实在是……”老况边捶着腿,边无奈地道,眼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