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明天下班后,大概六点的时候,可以吗?”
“好啊。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当然要吃完饭以后。”
就这样两人约好碰面的地点,在精明一街的阳羡春水堂碰面。
台中的精明一街,被人称为“小巴黎”。这里有台湾较难看到的街廓步道——露天的阳伞咖啡座。
外乡人可能不知道,在市政府发起造街运动之前,街道上停满机车,流动摊贩到处充斥,迥异于目前欧洲行人徒步街道的风格。
自从众人协定禁止机车进入街道,由店家设立露天咖啡座,以及供行人休息的路椅,景观重新设计后,精明一街有着完全不同的风貌,成为台中市著名的观光景点,弥漫着花都巴黎的浪漫风味。
但颖嘉个人认为,只要人一多,什么浪漫都打了折扣。尤其是咖啡座椅之间的空隙太狭隘,又没有分吸烟、不吸烟区,人潮聚拢时,什么优闲、优雅全没了。
庄子外物篇说得好: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谷。房子太小,没有私人空间,婆媳便容易吵起来。试想,如果是住在千坪的大房子,婆婆和媳妇从早到晚碰不到几次面,还会有婆媳问题吗?
所以喽,露天咖啡座好虽好,但太过拥挤,反而造成反效果。颖嘉就不明白,怎么大伙儿全挤在春水堂门前的咖啡座,后面一点的露天咖啡座则空荡荡不见人。
贪图安静的她,和谢进勋到后面一点的有名堂附近咖啡座享用餐点。
简单吃过晚餐后,两人到电影院。正在上演的是一部科幻灾难电影“彗星撞地球”。
颖嘉有好几次吸鼻子。
虽然一开始就料到那几名太空人的首次行动会失败,最后会选择牺牲自己来挽救地球,但是看到太空人们透过卫星传讯和家人诀别,她还是泪流满面,不断接过进勋递来的面纸擤鼻涕。
还有,纽约被海啸淹没,揭发整个彗星事件的女记者放弃生存的机会,和老父携手在海边面对大浪袭来。
最教她感动的是,彗星发现者的少年毕得曼,在最后关头离开避难所,寻找和家人逃离纽约的小妻子,最后在动弹不得的公路上,骑着摩托车载着娇妻和妻子的弟弟往山区爬去,相拥着逃过一劫。
哇,简直是比“铁达尼号”更感人嘛。
她实在好喜欢那对小情侣,不晓得换成进勋,会不会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搭救?
如果换成浏凯,大概不肯吧,准是自己跑去逃命。进勋她就不晓得了,得找机会问一问。
散场后两人又回到精明一街,实在是这里的消费太经济了,比起餐厅便宜太多。
喝着泡沫绿茶,配点心吃,两人聊起刚看过的电影。
颖嘉忍不住问他:“如果你是那个叫毕得曼的少年,会为了心爱的人那样拚命吗?”
进勋支着微微仰高的下颚,深炯的眼光往上看,颖嘉注视他沉思的俊容,觉得他思考的表情十分好看。冷静中带着炽热,有种令人难以捉模的魅力。
他扯动嘴角,又用那种看得她很幸福的眼光看她了。
颖嘉被他温柔的眼光看得心荡神驰,有种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不介意的感觉。
“嗯。会。”
坚定而有力量的回答,带来了如侵袭纽约的海啸般的喜悦狂潮淹没了她的心。
一股灼热自内心烧向,她忍不住为这样的回答而热泪盈眶。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给的答案,不是随便的敷衍。
“如果对象是颖嘉,我拚了命也要救。”
他炽热的凝视,坚定而温柔的补充,终于让她忍不住眨下一滴泪。
“颖嘉……”
看见她掉泪,他慌了手脚,眼中有着心疼的自责。
他说了什么弄哭了颖嘉?
“没……事。”她接过他递来的面纸,破涕为笑。“我只是太感动了。”
她将灼红的脸埋在手心,不敢看他。
好丢脸。
都过了懵懂无知的少女时期,还会因为一、两句话而感动成这样。
哎,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是听觉动物,光靠甜言蜜语就可以痴迷一生。她不就是一个实例吗?
“我……我以为我说错话了。”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心里仍有些忐忑。
“傻瓜。”
她忍不住从指缝处探出眼光,因流泪而湿润、显得迷迷的眼睛,越发的晶柔、惹人怜爱,闪烁着一抹挑逗人心的娇嗔。
进勋整颗心都乱了。
被她动人的女性娇柔所迷惑,眼光不自觉地逗留在她纤巧温润的红唇上,那柔柔的颤动触动了他的心弦。
轻软湿润、似晨间初绽花蕊般的芳唇啊。
看起来是那么甜美、诱人,令他兴起一阵渴望。
渴望想要去占有、攫取,渴望感觉到那温润、似酒般的甜郁。
她是他的!他的心跳狂喊着这样的渴望,她的唇、她的模样都是他最喜爱的样子。
天哪,他多么渴望她。
靶觉到他的眼光停伫在她唇上,颖嘉羞得连忙低下头。
进勋也发觉自己的失态,不安地清了清喉咙,转开话题。
“预告的那部‘花木兰’不错,上映时再去看好不好?”他漆黑的瞳眸里依然有抹热切,除了未褪的炽热情火外,还有一抹孩子气的纯真。
颖嘉心里的害羞褪了些,支着额看他。
不是有人说,热爱卡通的人有着赤子之心吗?
浏凯就不喜欢看卡通,他连电影都很少看,只迷恋灯红酒绿及财富权势的追求。
“好啊。”她回答,眼光落在如今放在靠近进勋桌面、之前用来当借口的笔记。
“花木兰”要七月才上演,他们总不会一个月后再见面看电影吧?新的借口得赶紧想出来。
她苦恼着,进勋却一径沉默,只是以温柔的眼神瞅着她。颖嘉困扰的咬着下唇。
随意浏览街景。街旁店家和行道两旁盘绕树上的灯光像星光般璀璨,时间越晚,在此聚集的游客打扮得越前卫时髦,那些年轻的新新人类,为精明一街带来了喧嚣热闹的气氛。
“颖嘉,明天你要做什么?”进勋突然开口,语气显得紧张、慎重起来。
颖嘉看进他眼里,发现里面的一丝不确定和害怕受伤害。原来他也在盘算两人的下一次约会。她笑了。
“明天是星期六,我没什么事。”
“那……要不要跟我去精舍打坐?”
“打坐?”这倒是个奇怪的约会方式,下次可以提供给春天参考,用在她的作品里。
“你不想去啊?”他垮下脸来。
“我没说不去啊。”她赶紧澄清,老实地回答:“只是没打坐过。”
“很简单,我可以教你。”笑容重新在他脸上展现,充满暖意的黑眸热切地看着她。
颖嘉无法拒绝,微笑地道:“好啊。什么时候?”
“你应该中午就下班了嘛。我们先去吃午餐,然后到省立美术馆逛一逛,再去精舍。”
他算盘倒打得好,包办了她整个下午,搞不好连晚餐都一并包了。颖嘉原以为他是粪土之墙,不知道得教多久才会开窍,没想到人家早举一反三了。进勋见她怔怔盯着他看不说话,心里升起忧虑。
“颖嘉,你是不是答应得很勉强?”
“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她讶异地道。
“因为……”他局促地笑了起来,深深看进颖嘉真诚无伪的眼里,在那里找到了让他坦诚的勇气。“我以前也交往过其他女子,她们对我重视佛祖,不肯多花时间约会有许多怨言,感情还没发展到进一步承诺的地步,就纷纷求去。”
“我们家也拜佛祖,算是虔诚的佛教徒吧。”虽然颖嘉不算太虔诚,但也不排斥。她觉得任何宗教都有其道理,反正都是劝人为善,只要不要太过迷信,心灵上有个寄托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