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表示歉意,力飙在她颈后一劈,她便不省人事了。
"什么人?"仿佛察觉到树丛间的异动,为首的九黎士兵倏地抓起身边的矛,机警地朝力飙隐身的树丛看去。
力飙屏住气息,不敢乱动。
一只兔子从身边经过、窜出,紧握住矛的九黎士兵松了口气。
"老大,别那么紧张嘛,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若不是咱们肚子填饱了,这兔子正好可以给兄弟们练练矛法。看那身形,还挺肥女敕的。"老五讪笑道。
"对啊,老大。咱们九黎士兵的威名,早吓得敌人屁滚尿流了,我看啊,黄帝阵营根本没人敢来捣乱,上头教咱们这样巡守,分明是多此一举嘛!"
为首的士兵对属下的漫不经心只能摇头叹息,真是一群笨蛋!
力飙趁众人喧哗调笑之际,小心冀冀地抱着舞阳慢慢退开。
周遭的空气窒闷得像在他心头闷烧的怒火,许久未曾出现的狂怒与暴戾奔跃在血脉间,怒潮回响在胸臆,威胁着要从他的眼洞鼻洞耳孔毛孔一齐冲出。
第四章
纵横于脸上的冰凉,唤醒沉睡在黑暗中的知觉,首先苏醒过来的是后脑部位如针钻刺的疼痛。
舞阳申吟出声,沉涩的眼皮使得她没立即张开眼睛。捧着头唉哼了几声,感觉到照射在脸上的微温,她才缓缓扬了几下睫羽,懒懒地微睁开眼。
淡淡的阳光自树叶隙缝筛落下来,舞阳眯着眼,习惯了光明的亮度,昏迷前的记忆忽地跃上脑海。
天杀的力飙!他居然没让她有解释的机会,就劈昏了她!
那家伙呢?
她着急了起来,转动仍隐隐作疼的头颅,寻找那道在命运安排下,与她紧密相连的高大身影。
不期然地与一双阴沉、燃着怒焰的眼睛相遇,舞阳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自脚底升上背背,直达脑门。
从初次相遇,到被力飙劈昏之前,他从来没用过这么冰冷的眼光看她;甚至在她用匕首威胁他的男性气概时,他都没这么生气。如今聚集在他脸上的愤懑,像此时逐渐阴霾下来的天色。
原本清澄蓝色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层灰蒙的厚云所遮住,仅有几丝阳光突破云层,罩住她倒卧的褐色枯叶堆。
但这一刻,连这仅有的阳光都黯淡下来,筛落枝桠隙缝的是冷冷的光。舞阳觉得全身冒起寒意,勉强撑起身子坐起,垂着头,躲避力飙冰冷的注视。
瀑瀑流水呜咽地流过舞阳耳畔,力飙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他身后的一道山泉,穿梭在林叶间的风飒飒作响,卷起舞阳身边的枯叶,在两人视线间形成一道飞舞的金褐色枯叶墙,
这道墙,怕是她再也跨不过去了。舞阳黯然伤地在心里感叹。
"我不是故意的。"她只能这么说。
禁锢在身体里的愤怒被这句话释放,一下子把他的自制力冲破。力飙抡起拳头,大跨步来到舞阳面前,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气呵!气得不晓得该先骂她哪句话。气得想要掐紧她脖子,摇醒她顽固、多疑的小脑袋!
她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不信任他!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她掩住脸,为自己辩白。
什么话?他会像她做出这么没理智、愚蠢又冲动的事?
"你晓不晓得你在做什么?"力飙一字一字地进出他的愤怒和心痛,害怕及委屈。这女人根本没大脑!
"我……我只是想救族长。"舞阳放下掩在脸上的手掌,仰起头承受他的责难。
那含泪的眼眸里,闪烁着一抹不容人质疑的坚定。力飙被她的眼光震慑住,仍无法原谅她的愚蠢。
"所以……"他咬牙切齿地嘶喊,"你打算冲到那群九黎人面前表白自己的身分,要他们帮你救回你的宝贝族长?"
"是,我是打算这么做!"
舞阳毫不迟疑的回答,狠狠地揪痛了力飙的心。他仰头哈哈大笑,回荡在静寂森林的刺耳笑声,惊动了安歇在枝桠间的飞禽,霎时鸟翅拍羽声不绝于耳。
舞阳脸色苍白地呆望他笑得前俯后仰、声音渐渐嘶哑,而后断续地发出干哑的笑声。
"为了族长,我会做任何事。"她咬住下唇,眼睛出奇地明亮。
"任何事?"力飙扬了扬眉,满是嘲弄的眼眸射出野兽般阴沉狰狞的光芒。"包括让六名大汉将你剥个精光,把你像小白羊般的身躯轮流骑在胯下,发泄他们的兽欲?"血色完全自舞阳脸上退去,一抹惊惧飞溅出她眼外。
"你……你胡说!"她激烈地否定他婬秽的指控,颤抖的声音泄漏了心里的恐惧。"凤族是应九黎共主蚩尤邀请前来的贵客,他们不敢这样对我!"
"这可难说。"力飙不带任何感情地吐出他的幸灾乐祸。"你知道他们在计划什么吗?他们正准备到附近的村子,抢几个村女供他们享乐。你以为当他们正这么想时,突然冒出来个自称是凤族人、比寻常村女要美艳动人的尤物,他们会跪下来膜拜你,将你奉为神明,小心伺候吗?"
"可是我是……"
"它们才不会管你是谁!就算想管,胯间那匹不受控制的野兽也不容他们管!无主的女人,任何男人都可以掠夺,我保证那几个人会不客气地占有你、撕裂你,享受你的哀号、申吟、哭叫……"
"你别说了!"舞阳掩住耳朵,娇躯在风中轻颤。
"光听听就受不了了?"他残酷地冷笑。"那你想不想知道,当你告诉他们凤族人的遭遇,你指出身为敌人的我的存在后,那些人会怎么对付我?如果一矛把我杀了,还算便宜,我猜想,大概会先砍断我的四肢,再一寸一寸割下我的肉……"
"别说了!"她激动地摇头,光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想吐。
"别说?"他干笑一声,伸手扳住她脸下颚,抬起她满是泪痕的惊慌小脸,硬起心肠道:"你之前不是还想出卖我吗?怎么这时候听不下去了?"
"我……无意……伤害你。"她艰难地从干涩的唇间吐出。
"哈!你要我相信?"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说的是真话。"舞阳黯然地垂下眼帘。
她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他。当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方面想要信赖力飙,相信他会带她见到族长。另一方面则害怕力飙骗她,急于逮住机会联络九黎人,请他们帮她救回族长。这两股力量拉扯着她的心,根本不容她深入考虑。
她对力飙信任本来就不扎实,再见到九黎士兵,乍然浮现的一丝生机,更扰乱了她的信心。
身为凤族族长的侍卫队长,不容她考虑其他人、甚至自己的处境,必须以族长的安全为最大的考量。
"你的实话还真是伤人。"力飙讥刺的口吻仍没有丝毫软化,"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
"如果你是我,你也无法全然相信一个掳走你族人、可能危害你族长生命安全的人。"
"我跟你保证过他们不会有事,也答应要带你去见你的族长……"
"但这样还不够。"舞阳悲伤地摇着头。"我无法确定的是,你的同伴是不是如你讲的那样,善待族长和我的族人。万一你骗了我,我们岂不是任你们宰割,我死还不要紧,族长是族人的希望,我不能让族长……"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你的宝贝族长受到伤害!"仿佛被人在伤口上撒上盐巴,力飙好不容易稍微平缓下来的怒气再度汹涌了起来,加剧了他的愤怒,使得箝住舞阳下巴的手不受控制地使了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