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泪??的眼,等待她的是天行眸里浓烈的深情眷爱情意。筑在心湖的堤防霎时崩溃,泪雨纷纷坠下。
天行俯下唇热烈吻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吻着她的眼,吻着她随泪雨倾下的十年来积郁,吻着她的伤心、欢喜。最后,在覆住她柔软的嘴唇前,他掀唇微笑。
“嫣然,我不只要你倾城倾国的笑,更要你所有的感情流露。我很贪心,所以不管是开心不开心,不管是喜或悲、怒或欢,我都要;更要让你抛除一切悲伤,从心发散出的真正喜悦。我会让你名副其实,永远不再有悲伤痛苦,只会有无忧的欢颜。”
包多的泪涌出,那是喜悦的甘泉。当两人的唇再度紧密结合,尝到的泪水味道是甜蜜甘洌如未曾污染过的山泉。
第七章
“我大清早赶到时,杜亮还在睡大头觉,身边搂着两名爱妾,可会享受呢!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来,防不到我会在他醒来前,大肆搜索,等他老兄睡眼惺忪地起床时,等待他的早膳就是一本本他中饱私囊的私人帐簿。”
君天行心不在焉地倾听和风悦耳的声音侃侃而谈。
和风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掉杜亮,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看在他和宋家的渊源,我没让他光着滚蛋。宋家那座位于甘棠湖的别业,在年初就被我们购入了,条件包括了里头的各项陈设,大到家具,小到杯碗锅盆。我拨了拨算盘,扣下杜亮私吞我们的田租,让他带着狐群狗党离开。留下老祁整顿别业,雇了景星村里的佃户帮忙清扫整理。”
天行微眯着眼,睇向和风温文的笑容,点了一下头。
杜亮和宋家的那笔烂帐,他无意多管闲事,只讨回欠他的部分。
“佃农那边呢?”
“这几年收成不好,大伙儿过得苦哈哈。我留下老苗针对作物和土壤做番了解。田租方面可能得做些减免,协助他们度过难关。”
“全免也没关系。嫣然在那里住了十年,多亏他们照顾。”
和风诧异地看了主人一眼。并不是说君天行没做过这么大方的事,而是当他提到“嫣然”时,脸上的严酷线条瞬时化为春水柔,笑意直漫向眼睫间。
“那个姚小聪呢?”天行搓了一下手指问。
“姚小聪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要登上大雅之堂,还得经过一番历练。”
“你看着办就行。”天行忽地坐直身子,等待属下早些做完报告退下。可是和风似乎还有话要说。
“宋小姐的伤势好多了吧?”
“是好些了,不过没个十天半月还是不宜走路。”
“没想到我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在五年前便碰过面,真是应了辛稼轩所言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果当时我们问了宋小姐芳名,也不用蹉跎这些时日了。”和风有感而发,语气多少有些懊恼。
都怪这阵子太忙了,不然直接请媒婆帮忙打听,也比他像无头苍蝇尽在商场瞎撞得好。找女人应该找女人打听嘛,他这几年全白混了,连这道理都想不通!
“你倒提醒了我。得给父亲捎封信,请老人家看定日子,我好早些将嫣然娶进门。”天行喃喃道。
和风再度惊异地挑眉。
他离开不过三天,少爷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往少爷虽然很积极寻找宋嫣然,不过他看得出来,少爷并不是很想迎娶这位未婚妻,充其量拿她来堵老主人的嘴,免得老人家一天到晚逼他成亲。可是现在,他似乎是非常主动、积极地想将宋家小姐迎娶进门。
其实,他不该太意外的。
打从五年前他和少爷在往甘棠湖的官道上偶遇那位笑容甜美的绝色少女,他就看出少爷动了心,只是以理智强压住罢了。五年后再度相逢,又得知对方便是他寻觅已久的未婚娇妻,压抑许久的感情猛然爆发,怕是再也无法克制。
话说回来,解语花人人爱,尽避隔了五年,他对当年端茶给他喝的少女仍印象深刻,何况是少爷呢?
一连串的思绪电光石火般在和风脑里闪过,抬起眼对上君天行若有所思的眼眸,听他缓缓开口道:“那栋别业要多久才能整理好?”
“别业有许久都没修葺了,需要多花些时间才能打理好。”
“叫老祁加紧赶一赶。嫣然有点想家了,而且大姊和礼红、礼纶在府城闷得发慌,正好带他们出城换个环境。”
“是。对了,大小姐和宋小姐相处得好吗?”
“大姊倒是对嫣然一见投缘,妹妹、妹妹的叫得可亲热了。”天行莞尔。“礼红和礼纶也喜欢缠她,嫣然脚不方便,他们两个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听她说故事。大姊都说这两个小表就算在老师跟前也没这么乖过。”
“宋小姐笑容甜美,很少人会不喜欢她。”
“嗯。和风。”
“少爷有何吩咐?”
“宋家那座别业该有个名字。”
“是。已入君家名下,应当改个名字。”
“我想叫它无忧园。嫣然住在那里时,将会无忧无虑。”
“属下立刻吩咐人去办。”
“我们住在无忧园时,这里也得整修,尤其是我和嫣然的新房要多费心。这样吧,我立刻写信给父亲,你派个人跑趟洞庭。”说完,君天行摊开纸,拿起狼毫小楷在歙县所生产的石砚台上蘸饱了墨,力透纸背地挥洒开来。
等不及信纸上的墨干,天行推椅起身。
“我去看看嫣然,信送出去后,你也休息吧。”
目送主人挺拔的身躯大跨步离开书房,和风摇头苦笑。他交代那么多事,他还有时间休息吗?
***
君浩从幼子如意手中接过长子写来的信,寥寥几行字里隐藏令人振奋的消息,看得他眉开眼笑。
“找到了!”他兴奋地道。
“找到什么?”乐小仙将一只茶碗送到夫婿唇边就饮。青葱般的玉指、藕白的皓腕,在形如一朵盛开莲花的茶碗,及边缘卷曲如荷叶的碗托衬映下,显得晶莹美丽。
君浩奕奕有神的眼光,温柔投向妻子。
“宋家那个女儿,天行的未婚妻。”
“找到了宋嫣然?”小仙轻喘一声,眼中浮现欣然的光彩。“这可了却兰姊的遗愿了。”
提起柳芳兰,君浩免不了一阵怅然。
苏轼悼念亡妻的那首词分明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为什么他努力思量,芳兰的形貌却越来越模糊?
难道真如芳兰临终前那幽极怨结的眼光所暗示的,他对她的情渐淡渐薄?
“夫君,你怎么了?”小仙柔美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这一生已负了个女人,他不忍也不愿再辜负眼前柔美温婉的妻子。君浩握住小仙柔女敕的玉手,爱怜的眼光梭巡着她依然美丽的芳颜。这个伴他度过丧失最爱那段难捱、艰苦日子的女人,他已负了她前半生,后半生不能再辜负了。
“没什么。”他收起所有悲伤的记忆,眷宠地对妻子一笑。“只是遗憾芳兰没能亲眼见到天行成亲。”
“这倒提醒了我,该当到兰姊的坟前上香,让兰姊知道这个好消息。天行决定什么时候成亲?”
“他要我决定。”君浩闪烁着身为人父骄傲的眼光向妻子眨了眨。“得挑个好日子才行。”
“这是当然。”
“如意。”君浩看向安静站立在一旁的幼子,他温文俊美的容貌就跟他母亲同个模子印出来,欢沁的笑容总令人难以移开眼光。
“孩儿在。”
“替你大哥排个好日子吧。你的易数之学,连你大哥都佩服。”他拄着下颊,深思的眸光绕着人称富贵双全、君家最有福气的幼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