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淳,你误会了。”郭威翔小心翼翼地陪笑脸。“你认了他们两个,他们将来也会孝顺你嘛,这件事……”
“作梦!”雅淳再度冷峻地打断他。“想都别想。你还是乖乖签字吧,免得大家扯破脸难看!”
“雅淳,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逼人太甚?”雅淳发出破碎的笑声,眼光冰冷。“是你得寸进尺吧!我不知道替你摆平多少生意亏空,任着你在外头花天酒地,你竟然还不满足,妄想染指我们方家的财产!冰威翔,你死心吧,我不会再给你一毛钱!”
“雅淳,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郭威翔不悦地蹙眉道。“郭家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光彩,但终究是有家底的,我根本没想过要你的钱。我是想恩平过世后,郭家便没了子嗣,所以才想让外头的两个小的认祖归宗。你不必为了这件小事跟我离婚嘛!”
“这不是小事!”雅淳狠狠瞪他。“既然你要他们进门,我索性成全到底,让出郭夫人的虚位,让你光明正大的把孩子的母亲娶进门,这样你们郭家就不会绝后了!”
“雅淳,我没这个念头。你到底是我明媒正娶的
“多谢,我心领了!”雅淳撇嘴冷笑。“只是我再没兴趣占住冰夫人的位子,很愿意让贤。”
“雅淳,我说过我不离婚……”
“可是我很坚持!我的律师应该跟你讲得很明白了,如果你不答应离婚,我就到法院告你通奸,到时还是可以离成婚。大伙好聚好散,你别让我为难。”
“你简直是有理讲不清!”郭威翔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找岳父说,他绝不会赞成。”
“不,我很赞成。”冷淡的声音传自病房门口,郭威翔很快转过身,发现岳父方景生不知什么时候到达,面对老人家严厉的审视,他一张脸涨得通红。
“爸,你别听雅淳的。离婚之事万万不可行。”
“我倒认为越快越好。”
面对岳父脸上的漠然,郭威翔的心跌到谷底。
“爸,”他的声音软化成一抹哀求,“我跟雅淳加起来都快一百岁,在这岁数离婚,不好看嘛。”
“的确,我早该几年前便要雅淳跟你离婚!”
“爸!”郭威翔惊异地睁圆眼。“你不能因为恩平~死,就不想要我这女婿了!”
“错!”万景生沉痛地道。“我之所以尊重雅淳跟你离婚的决定,是因为从你们两人结婚后,你就没有好好待过雅淳。现在还冒出了两个儿子要认祖归宗,这口气我没办法再忍下去!”
“你这话不公平!”郭威翔脸色铁青。“我当初并没有追究雅淳嫁给我时,不是完壁之身。我忍气吞声地接受她,二十几年来我……”
“威翔,这些我都承认,对你也曾感到歉疚,可是你很清楚雅淳嫁给你后,谨守妇道,并没有一丝对不住你们郭家的地方。倒是你,一再地拈花惹草,一再地伤害雅淳,现在甚至要雅淳认养你在外头的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雅淳今天的决定,只能说是忍无可忍!”
“我……反正我不要离婚!”
“那就等着上法院!”雅淳疲惫地合起眼睑,挥手道。
“雅淳!”
“威翔,你还是回去吧。雅淳明天就要开刀,不宜太激动。看在你们结婚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放了雅淳,也等于放你自已自由。”
“我……”郭威翔还想说什么时,突然看到站在起居室和寝房相连门户的嘉绮,他睁大眼,一抹恍然飞进眼底。
“我明白了……”他嘿嘿冷笑。
雅淳发现女儿被吵醒,对郭威翔感到更加不悦。
“不要有侥幸的想法,郭威翔。我婚前的事,可不能拿来做为你婚后出轨的借口。劝你最好在今晚十二点前找到我的律师签好离婚协议书,否则他明天就会拿着那些精采至极的照片至法院控告你。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把保险单的受益人名字改成我女儿,就算我有个什么万一,你还是一毛钱都拿不至!”
“你!”郭威翔怒气冲天地离开病房,雅淳松了口气,疲累地瘫在椅上。
“妈——”
女儿软软的小手担心地放在她肩上,雅淳微笑地摇头,“我没事。”
虽然她这么说,嘉绮还是不放心地帮着护士将她扶到病床上躺下。在外公方景生到起居室打电话时,嘉绮突然问母亲:“妈,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九章
棒天上午,嘉绮坐在开刀房外的家属等待区里,外公方景生和她的养父母在较远角落说话,她则沉涸在自己的思绪中:。
“妈,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记得她问完那句话后,母亲苍白的脸色忽然飘上了一层淡淡的晕红疲惫、憔悴的脸庞,刹那间亮了起来。凄迷的往事,魂索的旧爱,缱绻于她显得湿懦的眼睫,一朵幸福的浅笑自唇角漾起。
饼了半晌,她才以低柔的嗓音柔而执拗地道:“每次我在报上或是电视上看到被人群包围的他,我就庆幸自己拥有过他全心全意的爱恋,那时侯,他的眼中、心里只有我,我甚至不必跟任何人分享他,那种感觉呵,或许就叫做幸福吧,即使隔了二十五个年头,仍深深刻印在我记忆里,在血液里流动。或许,直到我死去的那天,我都无法忘记。有时候我会想,我之所以能和郭威翔做这么多年夫妻,靠的或许便是这份缠绵的记忆,我不在意丈夫的冷落,不在意他的背叛,这不是我宽宏大量,也不是我对他有什么歉疚,只是我不在乎而已。我根本不在乎他这个人,也不在乎他怎么对我。”
“妈。”嘉绮深受震动,眼眶湿润。
“也许他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但是无法否认的,他曾以最纯真的热情深深爱恋过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初恋,也是那女孩的初恋,当他一个人时,当夜凉的冷风吹拂过他的发时,初恋的记忆或许会偶尔吉光片羽般从他脑里闪过,他会想起曾爱过一个女孩,而我将会很幸福。”
只因为被偶尔想起便感到幸福?嘉绮张口无言,一股酸涩在鼻管中肆虐,眼泪冒了出来。妈妈好傻。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是谁?”她哽咽道。“嘉绮……”雅淳歉疚地搂住女儿,轻拭着她颊上的泪,深深看进她眼里,片刻之后才犹豫道:“原谅妈妈的自私,他根本不晓得你的存在,我又不想在他如今功成名就之时,前去打扰他,要知道一个政治人物,最怕这种事,婚前生子,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仍算是丑闻。妈妈不能毁掉他。”
“或许他不在意呢?或许他真正想要的是抓住生命中最重要的爱恋,而不是当个成功的政治人物?”嘉绮捉紧母亲的手,热切地道,“您有没有想过他有多寂寞?在权力的巅峰却没有人可以和他分享荣耀!他的背影是那样孤单,他的神情是那样落寞,在他什么都有的这个时候,心灵却是空虚中的虚空,灵魂饥渴而空乏。他想要一个真正爱他的人,而不是爱他的权势或财富!在您这么自我牺牲时,也许他正责怪着您,恨您为什么不给他唯一他想要的!”
“嘉绮,你知道他是谁?”雅淳表情震惊。
“我猜的!”嘉绮苦涩地笑了起来,“这世上叫雅淳的女人有几个?会在看到和母亲容貌相似的女儿而失神喊出雅淳这名字的立法委员又有几人?我见过他,他抱着我喊您的名字!虽然只跟他见过一次面,但在那短暂的相遇里,在他不断于宴会人群找寻我的眼光中,我知道他没有忘记您,他借着我来找寻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