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玉,你别乱说。颢云不是那种人。”事实上,汉川倒希望真是颢云从中作梗,这样不就表示颢云是因爱生恨,才故意不让他升职?既然她对他有爱,当然愿意接受他的回头。“就算她真那么做了,也是我活该,怪不得颢云。倒是你,早知道颢云的身份,却一直瞒着我。”
汉川语气中的指责,像刀子般扎进湘玉心里,她睁圆眼,不相信地瞪视他。
“你是什么意思?”夹杂着伤心的怒气在胸臆间狂窜,湘玉怒气腾腾地吼道。
“难道不是吗?”汉川轻蔑地看她一眼。“你故意不告诉我颢云的身份,怕我会舍你而就她。”
“胡说八道!”湘玉心里委屈,闪着泪光叫道。“我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之前根本不晓得!”
“我管你知不知道!总之,我们是完了。”
“高汉川,你……”
颢云没兴趣听两人吵下去,快步走进办公室,汉川想追进去时,被湘玉拦住。
“颢云,你听我说……”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被颢云“刷”的一声关上的法式长窗隔在屋外。
不理会他在玻璃上的急敲,颢云锁上窗户,将厚重的印花窗帘拉上,拿了皮包走出办公室。当电梯门合上时,她听见走廊上传来汉川的呼喊声,心里谆觉得一阵厌烦,蹙紧黛眉。
靶谢天!
若不是梁湘玉横刀夺爱,她便被高汉川斯文俊雅的外表给蒙骗了。真如大哥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高汉川自信、严肃、冷静又稳重的外表.曾让她以为是个可以交心的对象。他在学校时风评甚佳.聪明又肯虚心求学向上,是多名教授眼中的得意门生。颢云因为这点而被他吸引,没想到他竟也是个投机小人。
历史学家不是说过吗?如果周公、王莽早点死,后人就分辨不出周公是忠、王莽是奸了。汉川外貌忠厚,若不是有湘玉出现引诱他,她也分不出他实际上是个趋炎附势、贪恋富贵的小人。
幸好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人知道她的家世,否则就上了高汉川的恶当了。
颢云不用浪费脑力便推敲出高汉川之所以错失外科主任宝座,多半是她大哥姜颢天对他的薄惩。想必大哥把前些日子她的失意都看在眼里了.只是隐忍不发,直到时机到来,才对汉川小施惩戒。
可是这却害惨她了。
颢云几乎可以确定,她是天云集团千金小姐的身份,明天便会在慈恩纪念医院传开。梁湘玉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一定会将汉川的见风转舵全怪在她身上,明日的流言想必会传得很难听吧。
将车驶进姜家宏丽的大门内,从车库进人侧厅,在姜家服务十年的管家柳姨走上前迎接她。
“小姐,少爷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你想几点用餐?”
又是她一个人!
一抹苦涩自颢云眼中流露出来。
她早该习惯了,心里为什么仍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她沉着脸,往向上盘旋的弧形扶梯走去。
柳姨察言观色,知道小姐的心情不佳。她暗暗叹了口气,依照往常惯例,吩咐助手月眉现榨一杯综合水果汁端上楼,然后到厨房料理晚餐。
颢云喝过水果汁后便进浴室沐浴,在按摩浴白泡了半小时的香浴澡才施施然起身,抹上香精油,穿上舒服的家居服,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随意打开电视。
新闻报导在她心不在焉的情绪下播了十分钟左右,柳姨在房门上轻敲了三下,推门进来。
“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颢云起身跟着管家下楼,在邻近厨房的小餐厅用餐。
长方形的餐桌上铺着白色餐巾,瓶口窄小的百乐水晶花瓶里插了一枝郁金香,营造出浪漫气氛。
晚餐以茶和花调理出爽口菜肴,色香味俱全,让颢云胃口大开。每当她心情不好,柳姨总是格外费心烹调餐肴,她深深看向笑容满面、不断劝她多吃一点的管家,心里是感激的。
饭后甜点是白毫乌龙做成的茶冻,还有当季的水果。
颢云夸张地拍着肚子,看着满桌被她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的空盘,对管家撒娇道:“柳姨,你要宠坏我了。”
柳姨莞尔,眼中充满宠溺。“你要真能被宠坏就好,偏偏你这孩子律己甚严,有什么不痛快都放在心上。”
“柳姨……”颢云搂抱住避家,将脸埋在她充满妈妈味道的怀抱里。“我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寂寞而已。几乎每一晚都是一个人吃饭,要你和月眉陪我,你们却说什么‘主仆有别’,硬是不肯一同用餐。所以一听到哥又有应酬了,我的心情才会更糟。”
“更糟?”柳姨挑眉询问,“那表示之前心情已经不好了?,,
“柳姨”颢云伸了伸舌头,知道说溜嘴了。她轻叹口气,拉着管家到和室坐下,月眉沏了壶菊花普洱,三人坐在一块聊了起来。
通常柳姨和月眉都坚持着仆人的身份,不愿和主人同席而坐,可是颢云偏就有方法缠到她们首肯,久而久之,每当颢云心情不好,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围着她,陪她说话解闷。
说到柳姨和月眉,她们对颢云不只是一般的主从情谊,还存在着感恩之情。十年前姜家刚从美国搬回台湾不久,十六岁的颢云放学回家途中,意外在滂沱大雨的街道上发现昏倒在路旁的柳姨。她坚持要司机将落难少妇送到医院,知道柳姨不堪被丈夫凌虐才离家出走的遭遇,她恳求父母帮助柳姨,最后不但治好了她满身的创伤,还请律师帮她离成婚,收容她进姜家担任管家一职。
至于月眉,六年前还是个国中生,贪杯酗酒的父母要将她卖给人口贩子,无助的她巧遇随同师长到山地村庄义诊的颢云。在知道她的遭遇后,颢云给了她父母一笔钱,将她带下山,月眉自此便留在姜家协助柳姨料理家务。
颢云一直将两人视为家人,四年前突遇父母双亡的她,若不是有柳姨和月眉在身边安慰,她的伤心还不知道要持续到几时呢。
当时大哥姜颢天忙着处理父母留下来的庞大产业,无暇关照她脆弱、敏感的女儿心,多亏有柳姨和月眉陪她,就像现在,她满月复的牢骚怕也只能向两人诉说了。
“今天好倒楣,我遇到……”颢云吐苦水似地将黄昏时的遭遇说了出来。“最糟的是,梁湘玉将高汉川的见风转舵全怪在我身上,真不敢想像明天去上班时会传得多难听。”
“小姐,不过是今天下班后的事,明天就会有传言吗?”月眉讶异地睁圆眼眸。
“月眉,你不晓得啦。”颢云沮丧地嘟起嘴。“记不记得上次梁湘玉和高汉川约会的第二天,医院的同事间便传出高汉川将我抛弃的事?这次梁湘玉更不肯放过我了。”
“上回小姐并不生气,为何这次却……”柳姨不解的道。
“唉,我不是怕她说什么,就怕她将我是天云集团小姐的身份抖出来,到时候我就不得安宁了。光想到那些谄媚逢迎的小人嘴脸,我就反胃。要是每天都要受到这样的轰炸,我哪有心情替人看病?”
“那干脆别去好了,小姐不必勉强自己。”
“柳姨,我不能这么任性。”颢云摇头。“就算要离职,也要依医院的规矩……”
“医院是姜家开的,小姐想怎样便怎样。”月眉天真的道。
“喔,月眉,我不可以这样。再说离开医院之后,我又该何去何从?我的身份瞒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在梁湘玉的大嘴巴下曝光了。一传十,十传百,早晚会传遍医界,以后我无论到哪工作,都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