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映竹突然觉得正平热烈的凝视比阳光还刺眼。
出于女性自觉,她拉拢披在肩上的晨楼,有些慌张地朝他胡乱点头,道了声“早安”后,仓皇躲回房内。
真是的,她竟然变得害怕正平的眼光。
映竹摇摇头,不明白为何每当正平凝视她时,总觉得身体燥热了起来。
哀着灼热的脸颊,对镜审视。
镜里红霞扑面的娇柔女子是她吗?
及腰的秀发披泄而下,罩住她身穿睡衣的娇躯,抵着丝质布料的变得分外明显。她的脸颊更加燥热了,几乎无法相信镜里娇娆的女子是自己。
正平刚才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她吗?
一阵轻颤窜过全身,脑里的思绪让映竹没脸面对镜中人,转身奔过浴室,决定以淋浴冲掉满脑子的怪异想法,和自腰月复间往上窜烧的火热狂潮。
不思量,自难忘。
从来也不是要刻意记着正平的,为什么忘不了他?
席慕蓉好像有首诗是这么写的——
不再相见并不一定等于分离
不再通音讯
也并不一定等于忘记……
初见到这首诗的悸动,仍回荡在心里。是正平在去年她生日时,附在礼物上寄给她的。仿佛在提醒她,虽然两人分隔两地,但心始终在一起。
诚如那首诗的后半段说的——
因为你的悲哀已揉进我的
如月色揉进山中
而每逢夜凉如水就会触我旧日疼痛……
但她不用夜凉如水,便会触及旧日的疼痛。只要脑子空下来,独自待在矽谷的公寓里,她便不由自主想起正平。他在她脑中变得更加深情,让她觉得即使优伤地活在回忆中终老,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念头,让她畏于回国面对真实的正平。怕会幻想破灭。
正平可能变老、变丑了,不再是她想象中唇红齿白、眼中盈满柔情的男孩。但她没想到的是,他是有了一些改变,变得更为俊美、成熟,充满男性魅力。
想到昨天正平对她的态度,她的理智便开始昏乱起来。思绪如狂潮,随着冲刷在身上的一道道水流,刺激得敏感的肌肤灼热酥麻。
情与欲的分界变得模糊,青春时期如野马月兑缰的荡漾春情,在这一刻蓬勃发展得教人无地自容。
对正平是有情的,但又怎么说?
始终停留在他以眼神挑逗,在梦里吻她的温馨,不曾刻意想过两人会发展的亲密。
分别七年,虽然心里始终有正平,但心里的正平还停留在少男的角色,而不是如今的成熟男子。
那种坚持把正平放在心里珍藏的情绪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当然是真的放不下二十几年的感情,一方面则是伤得太深,对感情绝望。青梅竹马的恋人都可能移情别恋。世间其他男人的感情又如何教她相信?
虽然知道正平的移情别恋她得负一部分责任,可是铭刻在心中的伤痕,即使结痴,仍教她隐隐作痛。即使正平现在回心转意,那份疙瘩仍阻止她敞开心去接受迟来的幸福。
心,是无法全部敞开,却不自禁地裂了一条细缝;则如森林大火般,在正平充满男性魅力的特意煽动下,越烧越旺。
只怕到了后来,心虽没有全然投降,身体却因受不了他的引诱而倒戈了。
麻烦,因扰。
映竹知道楼正平是她命中的魔星,冷却的情感又被他挑起火焰了。现在还是星星之火,将来可难说了。
匆匆从浴室出来,打开衣柜,她发现自己带回来的衣服不是白,便是黑,要不然就是深色的套装。
她叹了口气。这几年无心装扮自己,把精力全投注在公事上,选焙的衣物都属于稳重、典雅类型。认命地挑一件白衬衫搭黑长裙换上,她考虑要找个空逛街买衣,增添衣柜里的服饰色彩。
映竹将秀发向上绾成髻,踩着丝质布料制成的拖鞋往门外走去。
罢到楼梯间,便听见客厅里的谈话声,她的心跳瞬间失速。八点半了,他到家里做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她已下楼走到客厅,正平挽着她父亲起身。
“映竹,你醒了。”蓝母笑吟吟地对女儿道。
映竹向父母道声早安,眼光锁在正平身上。
仍是深色的范伦铁诺西装,光洁的下巴漾着一抹笑意,她的眼光和他对着,被他眼中两簇欣赏火焰看得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虚地以为自己又是哪里衣衫不整了。
“早安,映竹。”他再一次有礼貌的向她打招呼,浓眉俊目间的优雅,深深打动她的心。
“你也早。”她犹豫地开口。“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先送蓝爸爸到医院做例行检查,再到公司。”正平的眼光仍停留在她身上,刚沐浴饼的清新,在她身上展露无疑。一朵刚出水的芙蓉,正显露她独特柔雅的芳姿。
“你刚洗过澡吗?”他挑眉询问,端正稳重的俊脸在这一刻却显得有些邪气。
映竹颊上的绯红更艳丽了,“你……你问这个干嘛?”她结结巴巴地反问。这么私密的话,他竟敢当着她父母面前提出。
“没干什么啊。”他眨着眼睫,表情无辜,显然不认为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你身上散发着沐浴精的玫瑰香味,皮肤上又泛着刚洗过澡的红润,我才顺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还说没别的意思?
他连她用什么香味的沐浴精都知道了!
奇怪,浴室里怎会有她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沐浴用品?前天她洗澡时,就在奇怪了。
映竹狐疑地瞪向正平,却被他眼中闪动的灼焰吓了一跳,她赶紧别过头看向父母。
“爸、妈,正平公事繁忙,还是让我陪你们去就好,别耽误人家上班。”
“楼爸、楼妈,映竹太多虑了。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耽误公事,是让我陪你们去。”正平将映竹的提议打回票。
竟敢跟她抢爸妈!
映竹转向他,眼中闪着威胁的怒焰,脸上的笑容却是娇甜动人。
“正平,我知道你很忙,还是公事为重。”听那甜柔的嗓音,任何有血性的男子都会忍不住茫酥酥。
“再忙也有空陪蓝爸爸复诊啊。”正平好脾气的微笑。“向来都是我陪两位老人家去的。”
“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映竹真想不客气地教他少管她家闲事。“有我陪就行,你还是去忙公事吧。”
“我已经把时间空出来,一点也不会耽误到公事。”正平坚持道,眼中的深情更浓烈了。“我知道你是体贴我,可是这一点都没必要。”
谁体贴他了?
她只是想尽点孝心而已,却被他说成像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似的。
“我不是体贴你,我是……”映竹有些火大地嚷着。
“好了,我明白。”正平笑吟吟地举起一只手。“我晓得你想陪蓝爸爸去医院的孝心,可是我的时间也空下来了。这样吧,不如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映竹瞪目结舌,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正平说得有理。映竹,你快点吃早晚,我们等你。”蓝母催着女儿到餐厅。
手上被塞了一个装满热牛女乃的马克杯,在母亲充满关怀的眼光下,被迫喝光;一盘浇上枫糖的蛋卷等着她。映竹嘴里塞满食物,摇头苦笑。虽然她跟妈妈说过她早餐向来只喝一杯咖啡,但爱女心切的母亲,却坚持咖啡有害人体,会损害身体的钙质,不准她再以它来当早餐。
好像回到小时候,映竹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陪蓝父坐在客厅等待的正平,还是跟当年等她吃完早餐、接她一起上学的少年一样,温柔有耐心。不同的只是两人的心态已不复往昔般青涩、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