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从前!”朱麒涨红脸辩白。“后来我便君子有成人之美了,现在我把她当妹妹一样。”
“嘴巴说得好听,谁晓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少随便臆测,以小人之心度君于之月复!”朱麒火大地叫嚣。“倒是你对楚行云余情未了。哼!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
“我再怎样也比你好!”梦依不甘示弱地道。这朱麒哪壶不开提哪壶,戳中了她心中的最痛。“彬彬君子,淑女好逑!我对楚大哥一直是光明正大,不像你强取豪夺。”
那最后的四个字,像把利刃刺人朱麒心中。这是他今生最羞槐的事,偏偏梦依又提起此事。他心下着恼地反击,“我是强取豪夺没错,但你的光明正大又如何?他还不是毫不领情。凭你的才疏学浅,行云才看不上眼!”
“我是才疏学浅没错,可刚才有人夸我写的字劲秀妍媚,植种的盆栽巧手天成,还要我去指点他呢!”梦依冷笑地讽刺道。
朱麒暗暗咬牙,只怪自己眼睛被屎糊上了!
“我是不好意思批评,你倒自以为是了!也不想想你那双形如枯笋的秃指配得上吗?”
“我的手指像枯笋?你瞎了眼吗?”梦依气愤地撩起袖于,一双欺霜赛雪、女敕如春笋的纤指伸到朱麒眼前,看得他差点口沫横流。
透明如玉的粉红色指甲,不像北方贵妇般留长,圆润的指尖更形可爱。他猛地吞咽下口水,虎目里射出骇人的光芒。
梦依被他瞧得有些心虚,倏地收回手,藏在身后,红唇嗫嚅着道:“怎么样?现在还敢说我的手像枯笋吗?”
朱麒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凝规她,梦依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一旁的天香怕两人瞪出火气来,连忙拉着梦依坐下,打圆场道:“梦依,我听说府上的迎春花全开了,这可是个喜兆呢!”
“没错。”无情赶紧附和天香的话。“这喜兆还是为梦依来的。”
“怎么说?”天香兴致勃勃地问。
“昨儿个下午,天马牧场的人捎信来,说他们少主战云下个月便会来下聘。”
无情柔如春风般的声音,突然像一词闷雷般打向朱麒。他睁大眼瞪着梦依,眼中怒涛拍岸般的情绪,彷佛是在向梦依要求解释。
梦依被他的眼光瞧得心慌,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可是她没有啊。
“梦依,恭喜你了。”天香拉住她的手,欣喜地道。
梦依张了张嘴,却无法言语,所有的委屈全都梗在喉中。她好想告诉天香,她并不想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耳边却听见朱麒冷嘲热讽的话语。
“想必那个叫战云的,不是瞎了眼,就是丑得像钟馗,再不然就是觊觎贺家的财势,才会敢向梦依提亲。”
“你……”梦依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太生气了,因而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情绪。“你乱讲!不然你问我大哥好了。他说战云就像他一样英俊湃洒、卓尔不群、温柔体贴、举世无双……”
“够了!”朱麒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梦依的话揉碎了。他好生气、愤怒,听不得她说另一个男子的好话。
火般的嫉妒让他口不择言。“就算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可是等他看清你凶恶的泼妇嘴脸,一定会立刻把你给休了!”
梦依倒抽口气,不信他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天香则是张着小嘴,惊呼道:“麒哥……”
朱麒更是羞愤难当,早在话出口时,他便懊悔了,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不劳王爷费心。”一层寒霜罩住梦依,那双向来活泼灵动、充满笑意的杏眼,此时却是冷冰冰的。“梦依还晓得为妻之道,也素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我会把我的“泼妇嘴脸”收起来,让未来的夫君看我最体贴温柔的一面。”
朱麒像是被定住般无法动弹。梦依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刃般割着他的心。原来她的“泼妇嘴脸”只是针对他而已,怪不得她对每个人都是有说有笑,唯独对他恶言相向。
厅里的气氛在梦依说出这番话后,凝冻如冰。飞白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企图缓和场面的尴尬。
“王爷,咱们苏州可看的地方不少,如果王爷有雅兴,就让在下带王爷四处游览一番如何?”飞白见朱麒仍是瞪着梦依,也不搭理,只好继续往下道:“苏州夜晚的风光不逊于秦淮河畔的旖旎,尤其是此地的歌妓声音之优美,堪称冠于全国,王爷何不……”
朱麒听到这里淡淡一笑,收起心中的失意,转向飞白道:“你当真要带我去?不怕无情妹妹怪罪?”
飞白看了一眼娇媚的妻子,微笑地回答:“上回请了名歌妓来寒舍出堂会,无情直叹着好听,想再听一回。不如由我做东,请大伙到太湖赏夜,一来可以畅游苏州的夜景,二来可以在水光中欣赏歌曲。”
“这个……”朱麒有些犹豫,听飞白之意,好象要带妻子同行,这样有什么搞头?他想着便蹙起眉来,才略抬起眼光,即接收到贺梦依了然的鄙夷眼光。
他一口气差点吞不下去。
“好,当然好。”他咬紧牙关,露出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容。“最好把行云和疏影都找来,让大伙儿乐上一乐。”
“王爷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无情喜孜孜地道。
“麒哥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去了!”天香兴高采烈,拉住梦依的手,甜甜一笑。“梦依,我好开心,终于可以好好见识江南的风光了。”
梦依却不像天香那么好心情,端庄地笑道:“是啊,连我这个在地人,都尚未见识过苏州夜晚的五光十色呢。祝你玩得愉快。”
“怎么?你不跟我们去啊?”天香挽着她问。
“我最好还是别去,免得破坏某人的好心情。”她故意仰高小脸讥剌地说。见天香不以为然地瞪大眼,才扬起一个轻笑安抚她。“其实是因为战家的人即将来下聘,所以家父不会准我去的。”
“我不管啦,我一定要你去!”天香撒娇道,求助的眸光转向飞白。“飞白姊夫,你让梦依去嘛。天马牧场也不晓得在什么地方,梦依要是嫁过去,就不像现在这么自由了。还是趁成婚前,好好玩才对痳。”
“梦依,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你就一起去吧。爹那边由我去说。”飞白劝道。
“如果爹同意,我自然没话好说,舍命陪君子啰。”她耸耸肩回答。
天香被她的话逗得噗哧一笑,“哪有那么严重,要你舍命来陪。”
“哎哟,当然严重啰。要是我不检点一点,万一应了某人的乌鸦嘴,被人休了,怎生是好?”
“你别听麒哥的,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过是嫉妒那个叫战云的,可以娶到你这么灵心慧性的妻子而已。”
“我嫉妒?”朱麒好笑地哼了一声,捧起青花瓷杯就唇。
“你当然是嫉妒。”天香理所当然地道,一双淘气的眸子斜睨向堂兄。“因为梦依是你梦寐以求的理想妻子,你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梦依,心里难过说的气话而已。”
朱麒张目结舌,怔在当场。
心里为梦依而引起的纷纷扰扰的情绪,真如天香所言全是因为得不到梦依而产生的妒恨吗?
他看向同样因天香的话而一脸愕然的梦依。那双闪着困惑的点漆水眸里,似乎还荡漾着其它情绪,像是有所渴盼,有所希冀;像是心醉,也像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