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三个字,你十年前已经说得够多了吗?”她眨掉最后一滴泪,张着那双清冷的眼眸嫌恶地瞪着他。
远鹏被她的目光看得全身猛打寒颤,怎么也不敢相信昔日柔情万种的眼眸,如今却放射出如炬的愤恨来。不,紫珊,求求你不要对我这样!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她充满恨意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十年前你对我的伤害,毁掉我对所有男人的信任;十年后你的欺骗,毁灭我对爱情的所有憧憬。”
“紫珊,不要!我是爱你的,请你不要这样对我……”他哀求着。
“你就可以这样伤害我?”她目光充满恨意地瞪视他。
远鹏畏缩了一下,“我不是故意伤害你,我……”
“你早就认出我了,不是吗?”紫珊的指控像一记重槌击中他。
他摇着头,脸色苍白如雪。“不,我是前夜才知道的,先前我完全不晓得你是那个女孩”
“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不出口,紫珊。我怕你不肯原谅我,我怕你会离开我……”
“是吗?所以你立刻向我求婚,巴不得马上娶了我?”
“我只是想要弥补……”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她凄凉的一笑,“总而言之,你就是为了要赎罪。”
“不是这样的,紫珊,你听我说……”远鹏连忙开口想要解释。
“我再也不要听你说了!”她嫌恶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我恨你!”
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深沉恨意,像把利刃刺进远鹏的心,他张着嘴,几乎无法喘气。“不,紫珊,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我太清楚了。”一道没有温度的眼光冷冷地射向他,紫珊的心冷得像下雪的冬天。“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歉疚,那就请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平静的过日子。”
说完,她便决绝地越过他往大门走去。
远鹏没有移动,只是目送着她僵硬的背影离去。九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抬头凝望碧蓝的晴空,发现天色似乎在紫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时,黯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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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秋蕙和永清来看你了。”翠瑚推门进来看了坐在窗边发呆的紫珊一眼后,小心翼翼地说。
这两星期来,紫珊安静得令人担心,她整个人似乎退缩到比以前还要封闭、深黝的洞穴里,翠瑚和丁案、丁母都很担心,却对紫珊的情况束手无策。好不容易秋蕙来了,自然希望她能帮忙劝劝紫珊。
看到紫珊没有反应,翠瑚轻叹口气,转回身见秋蕙和永清已来到她身后。秋蕙朝她使了个眼色,便和丈夫走进紫珊的房间,顺便带上房门。
“紫珊,我们夫妻来了,你想把我们怎么样都可以。”
秋蕙的话,让紫珊震动了一下。她抬起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眸,空茫茫地瞪向两人。
“怎么,我以为你会恨得想把我们两人都杀了!毕竟是我们夫妻介绍你跟远鹏认识的。”秋蕙耸耸肩,看向紫珊惊疑不定的悲愤眼眸,满意地笑了起来。还会生气,很好。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夫妻俩也很无辜?”秋蕙眨着眼眸一脸无辜地说,“我们怎会知道你跟远鹏之前会有那段牵扯?”
“他告诉你们了?!”紫珊厉声叫了出来,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眸,陡地射出火炬般的愤怒。
秋蕙不理会她的怒气,只轻点个头回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只知道你高二那年,一定出了什么事,才会突然休学,却不晓得你是被强暴了。至于永清……”她有些恼火地瞪着老公,显然还在怪他知情不报。
“事情发生没多久,远鹏便告诉我他无意犯下的错误——”永清解释。
“无意?”紫珊讽刺地截断永清的话。
“是的,无意。”永清坦荡荡的迎视她怨恨的眼光,“那晚他喝醉了。”
“喝醉就可以任意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吗?”她哀戚地狂笑起来。
“紫珊,你听我说!”永清大声地喝断她苦涩的笑声,等到紫珊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他才以凝重无比的语气道:“我并不是在替远鹏辩护。不过这十年来,远鹏自我的良心谴责并不亚于一个受到刑罚的受刑人。他滴酒不沾,禁绝,不就证明了他是真心改过吗?远鹏并不是之徒,那晚的事只能说是个悲剧。他深爱的女子和情同手足的表哥结婚,这对他是何等巨大的打击?他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双重的背叛岂是他承受得了的?所以他借酒浇愁,才会在喝醉的情况下,将你误认为雪雁。”
紫珊捧住头没有回答,这两星期来,她忙着舌忝伤口,从来没有以远鹏的立场想过这件事。此时,听永清这么一说,不由得认真思考了起来。
见到紫珊的脸色稍霁,永清继续说道:“事后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更被那份罪恶感折磨得形销骨立。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我,他想去自首,可是我劝住他。我告诉他,强暴罪是属于告诉乃论,若是他突然跑到警察局自首,只是徒增大家的困扰。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放过自己,以自绝于情爱来作为自身的处罚。他说,在没有确定那名受害女子得到幸福前,他将终身活在罪恶感里,永远也快乐不起来。”
“可是他追求我,不是吗?”紫珊怀疑地质问,“难道他知道我就是……”
“当然不是。”永清摇头苦笑,“这全是我的主意。在我和秋蕙婚宴当天,我看出你们对彼此有好感,所以才想撮合你们。我跟远鹏说,强暴罪也不过是五年,可是他足足坐了十年的心牢,应该够了。如果他还是认为自己有罪,不如把那份想要弥补的心意,投注在你身上,因为你……”他有些迟疑地停下来。
“我怎么样?”紫珊惊讶地追问。
永清和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才慢吞吞地说:“你的眼神让人觉得你似乎有段不堪回忆的过往,我们猜想你或许受过什么伤害也不一定。所以我才跟远鹏说,如果他真想弥补什么——”
“所以他对我根本就只是同情!”紫珊再次截断永清的话,低吼着。
“紫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秋蕙走向她,不满地看着她,“你美丽又聪慧,拥有让任何男人倾心的条件,你知道我哥为了我撮合你跟远鹏的事大发脾气吗?再说,如果远鹏仅是为了同情就去追求某个女子,那他干脆去雏妓收容所挑一个,这样不更可以满足他的同情心?”
紫珊没有回答,她所有的心思都被这番话占据了。远鹏并不是因为同情或是想赎罪才接近她,这个想法令她不由得振奋了起来。
永清察言观色,立刻补充道:“紫珊,远鹏是真心爱你。那天我跟他在厨房洗碗时,他亲口告诉我,他害怕配不上你。他说你太美好了,不是他这种满怀罪恶的男人匹配得上的,是我一直鼓励他,他才有勇气追求你。他爱你,绝不是因为同情或是赎罪,而是以一个男人爱慕女人的心来爱你的。”
是真的吗?紫珊转向窗口,莹莹粉泪潸然滑落脸庞。他真的爱她吗?可是为什么这两星期他都没有来找她,甚至没有试着恳求她的原谅?
像是看出她心里的疑惑似的,秋蕙幽幽地说:“远鹏说,你不要他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知道他向来都很认真,他以为你恨他,不肯原谅他,所以不敢来找你。可是他又太想你、爱你,只好将自己埋进工作里,夜以继日,希望能借此减轻刻骨铭心的相思。他现在整个人已经瘦成皮包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