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愁你不去呢!青黛在心里想道。她忙向天香点点头,“不如公主就跟我一道回去吧。”
“嗯。”天香忙命宫女准备,一颗心早飞向她想像中多愁多病的痴情郎杜玉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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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细细观察杜玉笙英华内敛、气定神闭的俊容,跟她想像中的形销骨立、脸色苍白的模样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真的曾为新晴呕血吗?她不由得怀疑。
“公主别看玉笙这模样,其实是经过本人的回春妙手,青黛的当脸掌喝,再加上他自小打下的深厚内功基础,才能这样活蹦乱跳地出现公主面前。”赵珞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吹嘘道。“公主绝对想像不出他两天前还病恹恹的,风寒加上新晴表姊受伤失忆的消息,差没让阎王把他那条小命勾去哩。”
“是真的吗?”天香狐疑地打量他略显清瘦的俊脸,颦蹙的眉宇间仍有着淡淡的愁郁,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玉笙情郎的眸光是那么坦荡,天香只要瞧上一眼,心中的任何怀疑便冰消瓦解。她轻喟出声,既感于玉笙对新晴的痴情,亦领悟到就算自己再用心,玉笙也不可能改变心意,不再爱新晴。
正如元稹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她仅能遗憾自己不是玉笙的沧海、巫山,却不是能责怪他对新晴的真心。
天香强忍住心中的自怜,眼光移向窗外晴朗的雪景。天气转好了,昨日还有漫天的风雪,今日却是云散天开,露出太阳。
“公主……”玉笙欲言又止。
“什么事?”天香转向他,和他恳求的眼光遇个正着,心弦霎时颤动不已。她心头微感苦涩,知他恳求的事必和新晴有关。
“你说吧。”她轻轻叹口气。
“玉笙想求公主帮我和晴姊见上一面。”
“这……”
“公主,我相信只要晴姊见到我,一定能恢复记忆。”
就是这点才糟。天香蹙着秀眉伤脑筋。“你该知道皇上不会允许你们见面的。”
“所以才要求公生啊。”赵珞不满地道。“公主也知道皇上在打什么主意,他分明是想趁着新晴表姊失去记忆时占他便宜。听青黛姊说,公主颇富正义感,你忍心见到玉笙和新晴表姊这对有情人,就这样被皇上的恶势力拆散吗?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你这些话实在是……放肆了点。”天香为难地绷紧俏脸。
“放肆?有吗?”赵珞一脸无辜的娇嗔道。
“那我就不知道是指什么了。”赵珞冷笑连连。“老实说,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公主也有责任。”
“本宫有什么责任?”她困惑地睁大眼睛瞪他。
“那天若不是公主将皇上带到坤宁宫,皇上也不会见到新晴,更不可能在色令智昏下强留住她,拆散了玉笙和新晴这对有情人!
“本宫……本宫是一片好心!”天香气息败坏地辩白道。
“是啊,就是太好心了!”赵珞讽刺地撇撇唇。“因为你的好心害得他们分开;因为你的好心,新晴表姊被逼得走上绝路。现在,我们不就是求你再好一次,让玉笙和新晴表姊见上一面,好弥补你前次好心造成的伤害吗?”
“你……”天香几时曾受人这样责骂过,眼眶一红,立刻泪涟涟了起来。
“公主,你别介意,赵珞不是有心的。”玉笙连忙递了条手巾过去。
天香擦干眼泪,咬住下唇瞪着手巾不语。是上好的杭绢,上面还绣了一枝并蒂莲花,看这绣工,便知刺绣的人技巧不俗。
“是晴姊绣的。”玉笙也红了眼睛。
看他那副炫然欲泣的模样,天香也不好受。她捏紧手绢,心情乱七八糟的。
“公主。”沉默半天的青黛上前恳求,“不是我们有意为难公主,而是再无人可理会这件事。我们知道公主人美心好,所以才大胆地请你帮忙。”
“天香公主,请你一定要帮忙。”玉笙挺挺地站在她面前,撩起衣摆就要跪下,天香急忙伸手扶着他。
“你不要这样。”
“如果公主不肯答应,玉笙只好长跪不起。”
“你……不是本宫不帮忙,实在是……”
“只要公主有心帮忙,还怕没法子吗?”赵珞又在一旁冷嘲热讽。
“你——”天香悻悻然地瞪视他,但赵珞只有嘻地一笑,还朝她做鬼脸,气得天香拿他没辙。
“好啦,本宫答应就是。杜玉笙,你快起来。”
“多谢公主。”玉笙喜欢孜孜地站起身,愁结眉宇豁然开朗。
“你不用担心,早替你想好法子了。”赵珞闲适地开口,天香顿时有上了他的恶当的感觉。
“别瞪我,法子是玉笙想的。”赵珞连忙撇清。
既然是玉笙,她当然只好原谅了。天香幽怨叹口气。
“只要公主依计行事,我们决不会连累公主。”玉笙语气诚恳地道。
“本宫既然答应,自然不怕被你牵累。”
“难得公主深明大义,真是令人钦佩。”青黛不忘夸赞她几句。
天香被赞得不好意思,她微垂螓首,以眼示意玉笙将计策说明。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偏厅中充满密谋的神秘气氛。天香听得频频蹙眉;只觉得这计实在是——险到极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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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是江吴的大都会,与苏州并称人间天堂。那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繁华景象,那云树绕是沙、怒涛卷霜雪的秀丽雄伟风景,一一在她的脚下展开。
新晴在梦中欣悦地欢笑起来,觉得自己轻盈似迎风的荷叶,就这样灵动地穿梭在下意识中的归属之地,飘来荡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局限住她活跃的想像力,爱去哪便去哪。
记忆中,绿水迤逦、芳草长堤的西湖就在她脚下,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如琉璃般清澈的湖面上滑翔起来。远远行来的画航,那似曾相识的悠扬笛声,引她停下脚步,不自觉地朝船飘去。
吹笛的人背对着她,那挺拔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熟悉;那宽阔的肩膀,更似山般可靠,好像足以护卫她一辈子似的,令她心生向往之情。
她忍不住心情激动起来,冲上前便想拥抱住他,但他的形影却倏地消失,任她迷失在茫茫烟水中。
“晴姊……”正当她陷入绝望的悲伤中时,远方又传来令她芳心悸动的愉悦音调。
她擦干眼泪往前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面对她,在茫茫的烟雾中,一双如天晴时的西湖湖水般潋滟、深情的眼眸,正朝她活泼灵动地眨着。
“晴姊。”他柔柔地呼唤着她,清秀温文的脸容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的眼前起了一阵白雾,使他的脸变得模糊,她赶紧抹去泪水,朝他奔去。
“晴姊。”他热热的呼吸就在她颊边,温郁的体温似暖柔的春风船将她包裹。她仰高脸,仍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对眼像天边星明亮地对她眨呀的。
随着每一下的眨动,她的神思逐渐模糊,整个人开始昏沉。但她不要昏沉,她想看清楚他的脸,看清那张俊俏的脸容有多令她迷醉。她挣扎又挣扎,眼睛拚命睁大,然隐隐作疼的头痛却在这时候加剧起来,像闪电般不断袭击她。
不要,不要……她抱住头,想命令那疼痛不要在这时候来干扰她。她痛得再也看不清眼前景象,在模糊的视线之中,她轻盈若无实体的身躯被一阵狂烈的北风急速席卷向最黑暗的角度,而万丈深渊在那里瞪着她。
新晴猛然自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她转动还隐隐作疼的头看向床幔外,金黄色的烛焰明明灭灭地闪动着。她挣扎着起身,才撩开床幔,便把守在外面的一名宫女给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