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行……她在心里不断喊道,她绝不许玉笙为了新晴而残害自己的性命。但看他一副心死的模样,除非新晴在此,否则有谁能够重续他的生机?
苞玉笙初次见面,到他为了新晴来京城的种种事情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他曾是一个无忧无虑、俊美灵慧的美少年,他眼中曾经充满闪耀的光彩,而今这一切都从他苍白瘦弱的身躯、槁木死灰般的心境中渐渐消失。
他不再是曾令她心折、情系的杜玉笙,只是个因爱消失、再无生念的痴情男子!
不该是这样的!在泪光婆娑中,她握紧拳头朝空中挥舞,似在向上天抗争这样的不公平!她不允许他继续消沉下去!
青黛咬牙直起身,扬手朝玉笙打去,他苍白的脸颊上立刻浮出一个五指印。
众人霎时面面相觑,飞白更想上前质问青黛是不是疯了!
而玉笙只是张着空洞无神的大眼,讶异地瞪视打他的人。她为何哭得梨花带雨?他才是那疼的人啊!
“你别哭。”他伸出瘦可见骨的手轻抚着她的脸,声音是那么轻柔得教人心疼。
青黛忍住拭泪的举动,哽咽道:“我打疼你了吧?”
玉笙摇摇头,虽然脸颊热辣辣的,心里却觉得好受了些。这一巴掌来得好,似乎分去他一些心痛的感觉。
“傻瓜!”青黛喊道。
玉笙全身一震,呆愣地瞪着她。
在梦里,晴姊也喊过他傻瓜。他痴痴地凝视青黛,有一刹那,他以为见到了他的晴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青黛沙哑地大喊,拳头在空中激动地来回挥舞。“新晴还等着你去救她呢,你怎么可以在这里自暴自弃!
“她失去记忆了。”玉笙神色木然的说。想起梦里新晴对他的告别,她是知道自己会失去记忆,才先来向他说一声吗?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失去记忆就算了吗?”青黛哭得更凶了,数度停下来哽咽。“枉费大伙为你们俩尽心尽力,你却这么容易被打败!你对不起我们!
“我……”
“你什么!”她气得失去理智,“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对新晴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在她最脆弱无助时,你竟然想抛下她不管,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你算什么男子汉!
“我没有……”
“你有!”青黛抓住他瘦骨嶙峋的肩膀,低下头恶狠狠地看向他的眼光让玉笙为之心悸。“你躲在自己的悲伤中,像只缩头乌龟。你把一切都怪在新晴身上,没想过她是为谁跳下楼的!她是在绝望、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选择自杀,老天爷没教她死成,就表示还留有路让她走,可是你这个大傻瓜不但不帮她,还胡乱伤心、残害自己的身体,让我们为你担心,你对得起新晴和我们吗?”
“我……”
青黛没让他解释,又往下道:“新晴虽然失去记忆,不代表她永远都记不起来啊。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帮助她恢复记忆,而不是把她留给那个皇帝!可是你在这里自怨自艾,分明是打算放弃新晴,向皇帝低头。”
“我不是!”玉笙生气的大吼,“我绝不会放弃晴姊!”
“那你把你的行为称做什么?”
“我……”玉笙恍然大悟。是了,他该把自己的行为称做什么?原来他口口声声说爱晴姊都是假的,在这紧要关头,他竟任自己沉溺在自怜中,而不想办法救他的晴姊。
“我该死!”堆压在心头的愤懑、悲伤一旦找到缺口,立刻往外宣泻,玉笙无神的大眼渐渐有了光彩,泛出如山岳般坚毅的信念,深如大海一样的智慧。
“除了我以外,谁能让晴姊恢复记忆?”他信心勃勃地扫视屋里的人,“相信晴姊一见到我,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青黛呆呆地瞪着重新振作的玉笙,有好半晌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开眼里的雾气,看见玉笙正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紧崩的情绪一放松,她立刻感到身体虚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似的滑向地面。
离她最近的玉笙才要伸手抱住她,却被旋风而至的郭冀一个恶狠狠的眼光所阻止。
爱妻借他这么久,郭冀早就酸得心里直响咕,这下子还能让昔日的情敌占便宜吗?他一把抱住爱妻,朝书房门口走去。
“喂,我们还没讨论完呢。”一旁的飞白忍住笑道。
“还要讨论什么?”被玉笙的突然转变弄昏头的赵珞,傻愣愣地问。
“当然就是如何让玉笙见到新晴啊。”飞白说。“新晴失去记忆这档事,对皇帝而言可是天赐良机,你想他会给玉笙机会见到她,让她对玉笙产生感觉吗?只怕他连青黛都不让见呢!”
“说得也是。那我们该怎么办?闯进宫吗?”赵珞摩拳擦掌地道。
“你当皇宫是市集,可以乱闯的吗?”飞白瞪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调向玉笙。
玉笙若有所思地蹙着,眼下唯一可帮他的只有……一个人名在脑里闪过。
“天香公主!”飞白和玉笙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就只有赵珞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
经过三天的调养,疏影的体力恢复了大半,行云说服了祖母的双亲,安排好往北京的船只、车马,眼看着就要准备出发,前来探望妹妹疏影的无情,心系小妹新晴。决定和妹妹、妹夫一道前往,顺便带着想到北京探访闺中密友楚青黛的小泵贺梦依同去,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探亲团。
赵天风对着行云苦笑,一船的女人真教人受不了。包括他的爱妻蓝玉芝、女儿赵珊,和郁家两姊妹、贺梦依,再加上随侍的婢女,叽叽呱呱,吵得像麻雀一样,还有那浓重的香粉味,害得他喷嚏连连。
早知道就不要在楚老夫人面前大力承担,说有他随行保护兼照顾疏影的身体,一切都将化险为夷,也不会落得这种身陷女儿国的惨境。
而行云则全心全意都在疏影身上,生怕她受到风寒,马车是围得密不透风,到了苏州码头上船,船舱也是门窗紧闭,一丝冷风也休想灌进舱内。
他小心翼翼地用上好的皮裘包住爱妻,将船上的事务交给随行的管事后,便守在妻子身旁,也不理众家女眷如何口沫横飞,眼光就这么痴痴地锁着斜躺床上的疏影。
倒是赵天风看不过去,或许该说他耐不住寂寞,一把抓住行云,打算“拯救”他月兑离三姑六婆的茶毒。
“岳父大人……”行云连忙求饶,眼光依依不舍在逗留在疏影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
“老头子,人家不想跟你去哩。”蓝玉芝嗑着瓜子,凉凉地说。
“什么嘛!难道他宁愿待在这里听你们女人家闲话,也不愿陪我这武林第一奇才下盘棋吗?”赵天风没面子地嚷着。
“当然是,听我们女人家的‘废话’要比跟你下棋来得有趣多了!”
“你臭美!”
眼见着义父、义母又要吵起来。疏影连忙扶着额角对行云道:“行云,你陪爹下盘棋,等一下再来陪我吧。”
行云听她这么说只好顺从,乖乖地跟着赵天风离开。
两人走后,蓝玉芝眯着眼间:“疏影,到了京城之后,你有何打算?这次要对付的人可是皇帝!”
这几日,疏影一直在盘算这件事。
“一时之间,我还没想到因应之道。得等见到青黛,明了情况后,再做定夺。”疏影靠在枕头上,闲适地说。
蓝玉芝听了正想再说什么时,却被女儿赵珊打断,“娘,您放心好了。大姊鬼计多端,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