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算我比喻错了。”他不情愿的承认。“我再想想……”他陷入苦思,“难道从小到大,你都没有任何被感动的经验吗?枯枝上长出女敕绿的树叶,夜月下一曲凄凉的笛音,新鲜的空气,好听的鸟鸣,或是母亲温暖的怀抱、慈爱的眼神,甚至秋天的最后一片枯叶掉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大地,都不曾引起你一丝的感动?”
“母亲温暖的怀抱、慈爱的眼眸……”魔魅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好象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感受过母亲温暖的怀抱和慈爱的眼神。
他曾经非常向往那种感觉,但从来没有任何人拥抱过他。他或许外表强悍,但也需要被人拥抱啊!他曾经在心海里一再吶喊那种需要,然而他无声的吶喊却从来不曾传进他的母亲或是父亲耳里。
于是他在封住自己的心,告诉自己根本不需要那种软弱的感觉,直到……他初见洁莲时。
那双充满温柔、像阳光般温暖的碧蓝水眸曾投注在他身上,像一道绚烂的光影投射进他心坎,照亮、温暖他在冷黑暗的心。
是的,他曾经感动过,被那双跟善恶一般美丽的眼睛所感动,被那跟安琪一样温暖的眼睛所感动。
魔魅不自觉的放柔了脸部的表情,坚冷的绿眼透露出几许清新的绿意,彷佛是在冬季的最后一刻萌芽的新生春意……
是的,他有过感动。
当阳光透过树叶隙缝照在安琪脸上时,他忍不住动容了;当她温柔的拭去孩童脸上的汗珠时,他的心弦不自禁的颤动;而当他健壮的手臂及时揽住她避开危险,她柔软的娇躯被他紧拥在怀里时,他享受到生平的第一个拥抱——虽然是他主动施予的。
那份温柔、暖意发自他曾以为是冰冷无情的心。
魔魅苦涩的笑着,悸痛的心涨满前所未有的甜蜜。因为安琪眼中的温柔,和唇边羞涩的笑。
他曾为洁莲的慈悲、温柔感动,而今再度为他所要捕捉的天使安琪感动。这两种来源不同的情绪,却相同地震撼了他的心,融化他在冷的内在。
“……也或许你可以用捕捉到猎物时的心情来代替……不不不,那种笑好象太冷血了……”善恶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注意魔魅心情的改变。突然,他停止了说话,瞪视着他从未在魔魅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天,他被感动了!
善恶发出一声欢呼,吓了魔魅一跳。
“不,别停!”他大声阻止兄长。“就是那个表情,就是这种温柔又忧郁的表情。太帅了,女孩子就喜欢这种充满感情、深受痛苦折磨的忧郁笑容。她们会爱死你这模样,尤其是你那双死寂中生出新女敕绿意的眼。哇,简直就跟枯枝上长出新叶一样感动人。”善恶一再地赞叹着,简直难以相信魔魅的脸上会出现如此丰富的表情,把那张原本严酷的俊脸,改造成最具魅力、令女人疯狂着迷的深情公子模样。
“太棒了。”他再一次满足的喟叹。
魔魅被他所用的形容词搞得啼笑皆非。说真的,他从来都不晓得善恶这个弟弟会这么多话。事实上,两个人在这次任务之前的交谈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几天相处时所说的话多。
他深深的望进那双闪着兴奋光芒的蓝眼,在那彷佛有无数碎钻闪动的眼中,认出了类似安琪眼里的纯真和无邪的热情。他突然感到眼眶灼热了起来,一层薄薄的雾气逐惭蒙住他的眼。
“善恶……”他充满感情的呼唤吓住了善恶,天空般自由的蓝彩困惑的停留在生意盎然的绿眼上。“你……为什么要帮我?”在晶石般的红唇软化成一朵虚弱的微笑,低哑的声音饱含深沉的情感。
“我……”善恶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要帮魔魅?
原本在心里十分肯定的答案,此时却变得一点也不明确了,尤其是在那双看似无情又极其深情的绿眼注砚下。
他真的是为了想看到向来强悍、冷硬的魔魅坠入爱河的软弱模样,才决定帮他的吗?
还是为了看魔后伊娃赔了夫人又折兵、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下场?
抑或是为了替母亲和自己一出多年来受尽伊娃恶气的委屈?
不,不是的。他深蓝的眼眸如此响应着。他是……他忽然也觉得眼眶酸涩起来。
不管他肯不肯承认,他终究是仰慕这位大哥的。
“我们是兄弟啊!”他听见自己发出虚弱、带着哽咽的语音,心一慌,突然脸红了起来,害怕魔魅会笑他。
魔魅虽然在微笑,笑容中却充满动人的温暖,绿眼里亮晶晶的,似有薄扁在闪动。
“对,我们是兄弟。”他绽出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笑容,伸出健臂主动拥住弟弟的肩膀,令善恶受宠若惊。
魔魅把他当成兄弟!他几乎无法相信,但心灵却极其自然的接受这项新发现。善恶绽出稚气的笑容,揽住大哥雄健的腰,充满自信的说:“放心好了,我们办得到。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几天之后,一定能让你从魔界最冷酷的男人变成最令女人心动的完美男子。”
善恶朝魔魅点点头,蓝眼里出现一丝顽皮。是的,他的“窈窕淑男”训练计划就要展开……
※※※
一个绿眸的男子,痛苦地绻缩在木床上。他的神情是那么悲伤、无助,以往的冷漠已不复存在。
他曾经是冷酷、坚决的男人,但在此时,却虚弱如摇篮中的婴儿。性格中所有的冷硬都被软化,早已习惯寂寞的在心此刻融化成一汪流动不息的春水。他厌倦了孤独的滋味,渴望能有个人爱他,却早忘了如何爱人。所以,他只能睁着那双浓绿的瞳眸,乞怜地望着床前的女孩——安琪,恳求她施予最柔软的慈悲心,来教导他如何爱人。
这就是近几日来不停在安琪的梦中出现的情景。好象自从那一日被那个绿眼男子所救后,她就开始作这样的梦。她在梦里领悟到这个关联,却无力让自己月兑离这场梦带给她的冲击。
每一夜,她都感受到更新的感情冲击,渴望能将他从他的痛苦里解救出来,却让自已更加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漩涡里。
他无助的影像深印在她心中那提供爱与关怀的神秘角落,教她想摆月兑也甩弄不掉。她知道除非她能完全洗去他眼中的戚寂忧伤,否则她会永远被这个梦困住。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快乐起来,帮他打开胸房,迎接美丽的新世界?
善恶认为她有法子做到,然而她却对自己没有信心。她彷佛已意识到救他月兑离那个痛苦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安琪在睡梦中颤抖不已,不愿让那个答案浮现出来,但潜意识已清楚的显示着。她的心就是救他离开的钥匙!
可是她的心已献给上帝,如何再收回来交给他?
她该怎么做?
安琪在梦里不断摇着头,耳边却听到绿眸的主人痛苦的呼唤道:“救我,救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救你……”她矛盾的呢喃着,害怕对上那双控诉的绿眼。他知道了……
“爱我。”他要求着,明确的向她下命令。可是她怎么能够背弃上帝,将无私的爱转移到他一个人身上?
“爱我,求你……”他的命令变成无助的请求。安琪知道她或许拒绝得了他的命令,却无法狠下心不理会他的哀求。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安琪在梦里啜泣,清冷的泪自眼角滑落至枕头。一声无限怜惜的轻叹响起,在空寂的深夜里留下感性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