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感激地望向金发少年。“谢谢。”
“哎哟,大哥,人家跟你说谢谢呢!”金发少年调皮地道。见兄长不理他,忙做了个鬼脸,朝安琪露出顽童般的笑容。“我叫善恶,这是我大哥魔魅。初来贵宝地,还请小姐多加指教。”
“我不是什么小姐。”安琪小声地抗议,眼睛看向魔魅手中的修女帽。
“是修女小姐,我知道。”善恶开朗地笑道,暗示地推了推魔魅的肩,看着他不情愿的将修女帽交到安琪手上。
“谢谢。”安琪酡红着脸,再度仰高脸看进那双阴晴不定的绿眸。
“我该走了。”她温柔地说。“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魔魅没有开口,一双绿眼深深看进她纯真的蓝眼,彷佛想捕捉住她眼中的温暖。
“我们会再见面的。”善恶微笑地替兄长回答。安琪羞涩地点点头,迅速奔过马路,回到自己的同伴中。
第二章
在魔魅的想象中,天使大概都长得跟撒旦王的宠妃洁莲一样。黄金般的柔丝,天空般的蓝眸,牛女乃般的凝脂雪肤,再加上樱桃般的红唇。而他们的气质,一律是柔美温和,眼神单纯得几近白痴,连唇角挂着的笑容都像小鹿般天真,就算遇到狩猎的猎人,仍不知畏惧地上前去舌忝人家的手心。
这就是魔魅心里的天使。所以,他常常不把天使放在眼里,因为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不过,对他那个酷似天使的兄弟善恶,魔魅却不敢掉以轻心。善恶的外表虽然比天使还像天使,气质有如和煦的春风般怡人,开朗的笑容似阳光般灿烂,但魔魅从他蓝眸中偶尔闪过的狡黠看出,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善恶以他天真的外表行走人间,在人类最脆弱无助时,哄惑他们走上毁灭的路。就连天堂里的低阶天使,有时候都误以为他是同类而不设防。
善恶的可怕便在于他一点也不像魔鬼。或许这就是地狱诸长老认定善恶是引诱安琪最适当人选的理由。
极有可能!罢才安琪不就跟善恶处得挺融洽的?魔魅不悦的想。
他无法辨认心头的烦躁感是因为善恶以逸待劳地博取了安琪的好感,还是因为对安琪产生的莫名占有欲。
从在森林里跟踪安琪娇小的身影开始,魔魅便情不自禁地被她的一举一动迷住。他倾听着她对孩子们的轻声细语,注视着她被阳光熏暖的嫣红笑靥,还有她璀璨蓝眸里的温柔关爱。
在某一层面上来说,安琪酷似洁莲。
魔魅想起洁莲刚到地狱时,他偷偷潜入莲宫窥视那个让母后咒骂不休的天使,结果却意外被洁莲发现。
当时,他还是个小孩,没有如今强壮的身躯,也没有现在冷硬的心肠。他只是以一个孩子的眼光来看待那双充满关爱的蓝眸,并发现自己深深喜爱上那双蓝眼的主人。
若不是撒旦王发现,把他当成伊娃的奸细赶出莲宫,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魔魅的心再度抽痛了一下,心里有着些许的遗憾。洁莲的眼眸比母后的更能抚慰人,他曾经很羡慕善恶和月光,能待在她身边接受她春阳般的照拂。
包何况莲宫里有他向来缺少的父爱。
魔魅的心猛地被一道痛苦的狂流攫住。以前他不知道父爱的滋味,以为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应该是像撒旦王对他这么冷淡,及至善恶出生了,他才察觉到有所不同。不过一直要到父亲将月光抱回来后,他才真正体察到何谓父爱。
所谓的父爱,该是父亲时时对月光流露出来的眷爱宠溺;所谓的父爱,该是父亲轻声细语地哄着月光,以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过月光的黑发、脸颊;所谓的父爱,该是父亲对月光不讲道理的袒护!
他知道那才是父爱,而不是父亲待他的不闻不问,如对个寻常臣子般疏离。
自此,他才猛然醒悟到,他是不被父亲宠爱的。因为父亲从来不曾花时间跟他一起嬉戏,甚至连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尽避他是那么卖力地替地狱拘提黑暗的灵魂,但父亲对他的赞赏,却始终像对待一般的魔臣。
相反的,月光便不一样。他好象不管做什么事,都能获得父亲的赞赏。
魔魅知道那就是人类所谓的偏心。他强烈地嫉妒着月光,却不屑施以手段对付这个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兄弟,那不是骄傲的他做得出来的。所以他装作不在乎,努力让自己像一块没有感觉的岩石。
他要以自己的实力证明他是撒旦王最优秀的儿子,他将像父亲一样,替地狱掳获一名天使,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
魔魅再度蹙紧眉,为这个念头感到错愕。难道在他的潜意识里,竟向往着如洁莲一般温暖的女性关怀?
他抿紧在冷的唇,回想起关于安琪的所有记忆。
他还记得飘散在空气中的甜美气息,属于天使独特的干净气味。那比纯正的蜂蜜还香甜,也比莲宫里百花园的空气清新。这味道是如此引人垂涎,令他的热血沸腾。他疯狂地想狩猎这味道的主人,像一头饿极的猛兽,兴起非要得到这个猎物的野心。
但直到他在马蹄下解救了安琪时,他才彻底明白心底的渴望。
当她柔软的身躯落进他怀里,身上香甜的气息沁入他鼻端,心头那股乍见她面临危险而引起的惊惧在剎那间平复下来。她安全了,在他的怀中。
他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怪异感觉而怔愕不已。曾几何时,他有过害怕的感觉?就算是面对最顽强的敌人,他也不曾害怕过。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他不曾有过的。魔魅垂下绵密的长睫沉思,进一步推敲心灵因安琪而引起的情绪变化。
“大哥,你没事吧?”善恶带笑的声音响起。魔魅懊恼的张开眼睛,绿眸里闪动着翡翠般的光芒。
他们现在正在吸血族八王子泰勒.卓古拉的琶星堡里。
华丽夸张的装潢,出自于泰勒古怪的品味。据说他母亲是吸血族长在地球邂逅的贵族千金。世袭的爵位,加上吸血魔族的法力,让泰勒纵横于欧洲的上流杜会好一段时间。及至工业革命,开启了新世代的文明,泰勒更以所累积的财富和智能,成为地球上最神秘的富翁。
他非常小心的掩饰自己非人类的身分,享受身为权贵人士的特权,甚至乐不思蜀,鲜少回到他父亲吸血魔王位于境外魔域的城堡。
如果他愿意,可以在人类的社会里称王,但泰勒天生懒散,只要生活过得去,他不会去自找麻烦。在地球上,除了每年夏至时赤道的正午阳光能毁灭他外,没有任何事物能伤他分毫——当然,他可不会吃饱饭撑着,跑到赤道去自寻死路。
那里除了有热得让人受不了的阳光外,一点也不好玩。泰勒以自身白种人加吸血族的优越感这么想。他最欣赏欧洲仕女白女敕细致的皮肤,喜欢欧洲这种温温的阳光,更过惯了贵族化的生活,懒得再去适应另一型态的文明。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懒。
而生活中他所能忍受的挑战他都试过了,也早已感到厌倦。偶尔他也会出去猎杀一番。虽然他已不需要再吸食人血,但猎杀是吸血族的本能,不偶而为之的话,族中的长老会在他父亲面前唠叨,说他越来越像软弱的人类。
唉,这正是身为吸血族王子的悲哀,想行个善还会被念个半天。泰勒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掩住一个呵欠。他已经跟从地狱来的两兄弟在这舒适典雅的起居室坐了超过一个小时。他的表哥魔魅王子,果然不愧是魔界里最冷酷少言的帅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或者是凝如一尊石像般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