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什么消息吗,美娃?”
美娃摇摇头。
无情在无奈之下,只好扶著美娃的手起身,走回位於湖畔的天魔宫。
这座位於雪山支脉深山里的木造宫殿,正是武林人士谈之色变的天魔宫所在。它紧临终年不结冰的翠暖湖畔,春、夏时绿草如茵,锦绣若画,冬日则白雪纷下,在绿意盎然的大地上撒下一层银粉,点缀出玉树银花般的美丽仙境。
从小生长在这里的无情,一直觉得她的家乡很美,遇见飞白后才发现,有他的地方处处是仙境,没他的地方仙境也变成愁苦的地狱了!
她就是带著这样抑郁不安的心,黛眉深锁地走进天魔宫主的寝室。
“婆婆……”她低喊了一声,发现房里还有白藜和白兰。
“哼!”白玉奴不满地轻哼一声,见无情头低低的,眼角尚有泪痕,心里更气了。
“你还再为那个负心汉伤心?无情,你真令婆婆失望,我跟你说好说歹的,还是不能教你忘了那个野男人!他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为他这样牵肠挂肚的?我不是早告诉过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吗?你为何还是这样执迷不悟?难道真得等到他亲手划开你的心口,你才肯觉悟?”
无情愤然地抬起头,泪盈於睫地怒瞪著天魔宫主。
“飞白不是野男人,更不是什么负心汉!那天是婆婆拿他的性命逼我回来的,不是他狠心离开我!包何况他还中了你一掌,如今生死不明,而你却……却还一迳地说著他的坏话。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白玉奴不怨反笑,悲悯的眼光凝睇著她锺爱的外孙女。“无情,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婆婆的苦心呢?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呀!你知不知道你兰姨带回来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无情的眼中出现一抹惊慌,她直觉这个消息一定是跟飞白有关。
飞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了吗?
她觉得头晕目眩,胃肠翻腾直想吐。但是为了飞白,她苦苦地忍耐住。
“贺飞白订亲了!”
这残酷的言语,将无情定在当场,血液一点一滴地自她脸上抽离,她一个晕眩,踉跄地向后倒,昏倒进及时扶住她的白黎怀中。
☆☆☆
无情被诊断出有孕的消息,让白玉奴大为震惊,白藜将师父劝回寝室,一个人照顾神色凄苦、泪流不止的无情。
“无情……”白藜坐在无情的床沿,爱怜地望著她惨白的娇容。
天知道她有多心疼这孩子。自从师姊产下无情后,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宠爱她,只因为她是郁竹风的女儿,所以她将满腔隐藏在心底的眷宠一古脑地转嫁到无情身上。
白萝死后,她对无情的宠爱更深了。她将无情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替她早死的母亲照顾她、了解她。尽避师父将这孩子改名为无情,但白藜心里知道,其实无情比任何人都有情,她的天性就像死去的白萝般充满热情。
只是她的情又再度毁在师父手上,就像十七年前的白萝一样。
她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一定要她们斩断情丝,憎恶男人?
她看得出来贺飞白对无情爱恋极深,师父应该做的是想法子让两人成亲,而不是硬生生地将他们拆散。
结果她却用了最残酷的方式,对待她向来宠爱的无情。
白藜虽然无法赞同,却明白自己无力改变师父的心意,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无情受苦。
“别难过了,孩子。”她轻抚著无情的长发安慰,无情抽噎著,投入她怀中痛哭失声。
唉!白藜轻叹著,不忍心看无情又为刚才那个残忍的消息伤心。
“无情,其实这并不能怪贺飞白,这件婚事是他父亲做主的,当时飞白根本还没返回江南。”
白藜的话,让无情停住哭泣,因泪水而份外明亮的眼眸,闪动著一抹希望。
真是痴心呀!白藜心中感动,但为了无情好,她迫不得已必须将残酷的事实分析给无情明白。
“尽避如此,贺飞白就跟你一样无能为力。你不能反抗师父,贺飞白同样也不能反抗父母。无情,我看你就忘了他吧!虽然他心里曾有过你,可是……”
“黎姨,他保证过永远不会抛弃我的!”无情激动地喊著。
“我知道……”白藜轻拍著她的肩安慰。“我相信他当时说这话是真心的,可是命运……是这么残忍,再说你俩又分隔两地,他如何对抗得了父母?无情,别傻了,忘了他吧!”
“我忘不掉的,藜姨。我爱他呀……”
“无情……”
“我要去找他,藜姨,我要找他问个明白。”无情突然从白黎怀里挣扎起来,白藜急忙制止她。
“师父不会准的,无情。你别傻了。”
“藜姨,我求你。我不能没有他,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无情,别这么说。”白藜轻声斥责她,将她搂紧在怀中。“无情,你听藜姨说。贺飞白是跟你同父异母的妹妹郁新晴订亲,婚期尚未决定下来,不过听说得在明年郁新晴返回扬州祭拜之后,所以你不必著急。在这段期间内,藜姨会想办法送你去找贺飞白,但是你得答应藜姨,要乖乖地调养身子。别忘了,你已怀有身孕。”
白藜的话让无情又惊又喜,惊的是飞白订亲的对象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妹妹,喜的则是能有机会再度见到飞白。
然而一股夹杂著嫉妒的恐惧,在她心头滋长。飞白会爱上郁新晴吗?就像她薄情的父亲爱上新晴的母亲般,而狠心抛弃她?
不,她不要!
她在白藜怀里哭得肝肠欲断,白藜著急地安抚她:“无情,你别哭了。藜姨一定会想办法的!”
“可是……我怕!我怕他会像爹一样……”
“不会的,无情……”白藜心痛地拥住她,在心里祈祷飞白不要似竹风般无情,否则十六年前的惨剧又将重演!
第九章
新年才刚过,冷冰冰的天魔宫里还挂著红色的灯笼应景。
一弯新月高挂天空,银色的雪世界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亮晃晃的光芒,毋需灯光照路依然可以视物。
一道红影在雪地中奔驰,很快地来到有若水晶宫般的天魔宫前,她用力地扣了扣门环。
她等了又等,就在她不耐烦地打算一脚踢开大门时,咿呀一声,门终於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正打著哈欠的困倦脸蛋。
那是一位身披狐裘,做苗人打扮的少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瞪著门前美丽绝俗的红衣少女发呆。
“喂,请问这里是不是天魔宫呀?”娇脆的嗓音扬起,把苗族少女的瞌睡虫全赶跑了口
“是……”
“那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说我郁疏影要找你们天魔宫主。”
苗族少女不敢置信地望著红衣姑娘,她有没有听错呀?!眼前的女孩竟敢在三更半夜前来打扰她们宫主!
“姑娘……”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眼光移回自称为郁疏影的少女身上。“天还没亮哩,哪有人三更半夜来找人的?”
“我也是逼不得已呀。只有这段时间我才能偷溜出来。”疏影懊恼地说。“我是吃饱饭后,假称头痛回房休息,然后再偷偷地骑我的大雁溜到这里的。我不能等到天明。万一让我爹知道我跑出来,我就惨了!”
疏影的话听得苗女一头雾水,她正待进一步追问时,身后已传来冰冷的声音:“香儿,你在跟谁说话?”
香儿转过身,发现身后站著师父白兰,她垂下头恭谨地回答:“是个叫郁疏影的姑娘,她说要见宫主。”
白兰眉心微蹙,从香儿身后走出,发现眼前站著一位眉眼盈盈、朱唇含笑的绝色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