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羽丢下来给我的,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长天埋怨地瞪了上空一眼。
“真的是你吗?白羽。”她抬起头兴奋地问,只听见雄鵰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你送给我的寿礼,真的?”她掩不住满心狂喜,从丈夫手中接过孩子。
“秋水,你不可能是当真的吧?这可是个小孩子呢!”长天气急败坏地说,“再说,你的诞辰又还没到。”
“什么还没到嘛!今天就是我的诞辰,你知不知道?”她柳眉倒竖地瞪着丈夫。和孟长天成亲也有数十年了,他除了前面十年还记得她的诞辰外,其余的三十年不是将她的诞辰记早了,就是记晚了。
长天眨着他那对状似无辜的大眼,到现在他才明白妻子这一整天为什么老是对他生气了,原来他又将她的诞辰记错了。
“秋水,对不起啦!”他在一旁小心地赔不是,这时候,雄鵰已带着雌鵰飞落秋水的身边。
“白羽,乖孩子,真不枉娘这么疼你。”秋水俯,用空着的一只手轻抚雄鵰。
长天看了很不是滋味,心中不由得吃起醋来。白羽是他十年前在偶然的机会里,于华山的顶峰发现的。当时它还是只甫出生没多久的雏鸟,却不知为什么竟掉落巨树底下。当他将奄奄一息的鸟儿带回给妻子时,秋水立刻展现了惊人的母爱和医者天性,日夜不休地照顾鵰儿,直到它痊愈。
他本来是很高兴能带回只宠物让妻子开心,却没想到一等白羽痊愈,秋水竟说要收白羽当义子,当时他真的差点被气疯,可是终究还是妥协了。
“都怪你,没让我生个一儿半女,要不然我也不会想收白羽当义子。”秋水那时是这样哭诉的,闹得长天一个头两个大。
没有孩子能怪他吗?他又不是不能人道,长天着恼地想着。他和妻子结褵数十年,先是携手在江湖闯荡二十年,博了个“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鸳鸯侠侣名号,直到四十岁时才双双归隐华山。原以为她可以孵出个什么来的,谁知道二十年来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而今已过耳顺之年,他简直是一点希望都不敢抱了;谁晓得白羽竟然自作聪明地抓了个孩子回来!
“秋水,你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我看这个孩子……”长天脸上堆满笑意,伸出手想从妻子怀里将孩子抱过来,却遇上她恼怒的眼神,只好尴尬地将手收回。
记得白羽两岁大时,它展翅翱翔,飞跃山谷。一个月之后,它就带回了和它同样全身长着白羽的雌鵰,秋水把它取名为白灵,还慎重其事地让两鵰拜堂完婚。过了一年,白羽和白灵不负所望地让秋水升格当祖母,也一偿秋水儿孙满堂的心愿。可是一个孩子?这样的寿礼实在令长天不敢苟同。
“秋水,你不会是想收留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吧?瞧这孩子的穿着,看起来非富即贵。白羽也不知从哪儿抢回来的,孩子的父母一定担心死了。”
虽然秋水想孩子想得快发疯了,可是丈夫的话不无道理。她微蹙秀眉,低头问雄鵰:“白羽,这孩子是你抢回来的吗?”
白羽偏了偏头,像是在仔细思量该怎么回答。
“还是你救回来的?”秋水满怀希望地问,雄鵰立刻点头如捣蒜。
“你瞧,这孩子是白羽救回来的。他一定是被坏人追杀,命在旦夕之时,才被咱们白羽仗义相救,说不定这孩子还身负血海深仇呢!”秋水越说越开心,转身将孩子抱进屋里。长天无奈,只好跟进去。
什么血海深仇嘛,秋水大概是武林中的神官野史听多了。
秋水将哭闹不休的娃儿放在木桌上,解开衣襟,一块凤形玉佩掉落衣外。
“长天,你瞧这里有块玉佩呢!还有,这孩子为什么一直哭?是不是生病了呢?”
“我瞧不是生病,是肚子饿。”长天没精打采地说。刚才小孩一直模他胸口,他就猜到娃儿定是肚子饿了。“秋水,我们这里又没人可以喂女乃,要拿什么给这孩子吃?”
“不碍事,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羊和鹿,你出去抓几只母羊或母鹿回来。”
长天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转身出门,完成妻子交付的任务。
秋水则动手解开孩子的衣裤,一股淡淡的怪味飘进她鼻中,她定睛一看,发现孩子竟然打了屎。
她屏住气息替他换下尿布,可是该找什么给他换上呢?她想了一下,才从竹柜中取出丈夫的旧衣服先给孩子包上。
“原来你是个小男生。”她略感遗憾地说。她已经有个鵰儿子,现在想要个女儿,不过,“没鱼虾也好”,只要有孩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就叫你凤儿,好不好?”她把玩着系在他颈子上的凤佩说。
既有凤佩,应该也有龙佩才对,秋水沉吟地想着,注视着孩子哭累了的小脸,心中不由得编撰起小娃儿的故事来了。
※※※
望着爱子身上那块龙形玉佩,景文不由悲从中来,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那张美丽的小脸蛋,此刻正平静祥和地酣睡着,跟数刻之前的狂啼猛吼简直是判若两人。
记忆中,他不记得爱子曾如此喧闹过,莫非他知道了自己的孪生姊姊被只鵰儿带走,生死不明,所以才会伤心地吵闹不休?然而,为何现在却又安静地沉入梦乡?难道是凤儿无恙,为人所救?
他已经托请各地行商代为打听掳走爱女的那只白鵰下落,可是已经两天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庄主,福来说东方老爷已经到了。”莲香恭谨地对景文禀道。
“好,叫福来请东方老爷到书房等我,还有,要二庄主也去。”
“是。”莲香离开去传达庄主的意思,心里却在犯嘀咕。庄主未免太过宽厚,若不是这位“二庄主”带来的人捣蛋,小姐也不会失踪呀!然而,尽避她再不情愿,见了人家的面还是得喊声“二庄主”。
景文又深深地看了爱子一眼,才对梅香说:“好生伺候少爷,还有,等一下夫人醒了后,派人告诉我一声。”他转身离开,在前往书房的一路上,心中的思绪宛如波涛般汹涌。
自从两天前的惨剧发生后,龙凤山庄就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
明瑶因为悲伤过度而几次昏厥,母亲则因惊吓过度而时时作噩梦,甚至陷入癫疯状态,使得景文心力交瘁。其实他何尝不想象妻子一样,以眼泪发泄心中的悲痛,甚至陷入昏睡当中,可是他身为一家之主,肩上的重担强逼他不能倒下去,他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
景文走进书房,发现东方明已经在等他了。
“东方兄,麻烦你了。”他疲惫地说。
“赵兄何出此言?我们是知交,又是亲家,本来就该互相帮忙。东方明只遗憾未能帮上更多的忙。”
“东方兄已经帮我太多了。”景文悲戚一笑,正待再多说些什么时,一身缟素的景武走进书房来。
“大哥。”景武欠身为礼。
“景武,来见过这位东方先生。”
“景武拜见东方老爷。”
“世兄就不用客气了。”东方明淡淡地回礼。
三人重新入座之后,景文对弟弟说:“景武,我已经请东方兄托人处理你在洛阳的债务,并通知弟妹你会晚些时日回去。还有,一个月之后,东方兄要返回洛阳,到时候你跟他一道回去,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跟东方兄商量过了,请他代拨一百两黄金让你使用,相信对于你的生意应该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