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蓝深感今天遇上了无所不做、擅长伪装好人的恶徒!
“我会向你们长官告发你。”她说。她跟他结下梁子了!
他真弄痛她——抑或,真相是,人鱼公主怕打针!景霞跃撇撇唇,将手中的注射针筒投进医疗废弃物处理箱,行至窗下的洗涤槽洗手,回到她面前,他盯着她,单眼盯着她。“景某有荣幸邀请女士共进午餐吗?”骗人的诚恳又散发出来了。
温映蓝丢掉酒精棉,站起身,跳着离开诊疗床。“我不饿。我要走了。”肩上的大浴巾滑落地。
景霞跃帮她捡起。“你父亲的研究船出海了,你待在我们的母船比较——”
“映蓝!”一个男人打开医疗舱门,走进来。“我听说你受伤在这儿——”
“亚杰?”温映蓝打断突来的男人嗓调。“你怎么没和爸爸一起出海?”
“皇老师来了,老师带他去看沈船遗迹,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要我留下来等你。”温映蓝父亲——温熅的得意门生松亚杰简略报告考古队去向。
“冬耐叔叔来了!”温映蓝美颜浮泛惊喜,问:“荷庭呢?他有来吗?”
松亚杰点头。“我看到他了。”目光移向舱里的另一人。
景霞跃扬手致意。“你好。”把大浴巾披回女人白润的肩头。
“那我得赶快回去换衣服……”浴巾又滑下肩背——落地,她情绪飞扬,早忘了后头惹她生气的男人的存在。“荷庭最讨厌女孩子不端庄穿着比基尼乱跑……”她挽着松亚杰,走向舱房门,脚伤都不痛了。“亚杰,你可别告诉荷庭我在这儿的日子,天天都穿比基尼开车——”
“我跟他没那么熟。”松亚杰好笑地回道。“对了,映蓝,老师的船还没回来,你现在恐怕没法换衣服。”
“喔——”高昂的情绪降了大半,温映蓝双眸蓄染哀怨。“我都忘了……等爸爸回来,荷庭铁定瞧见我这副德行……”
她相当在意那个叫“荷庭”的男人。他是谁?是那个遭遇海难被救,后来抛弃人鱼公主,害她变成泡沫的负心汉吗?景霞跃低低哼笑,再次捡起地上的大浴巾。“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女士弄一套BC服。”
温映蓝转头,盯住独眼男人的笑脸。
“如何?”他将她的浴巾摊开,往前递。
温映蓝夺回浴巾,别过脸去,一头乌黑秀发甩掠他俊颜。“谢谢你的『好心』。”脚伤一阵一阵痛着,讨厌!走路不方便,她伸手拉住松亚杰。
“不要紧吧?”松亚杰低头看了看她的左脚。“很痛吗?”
温映蓝没回话,柔荑直接往松亚杰颈项攀揽。
“看样子,你有一阵子不能游泳了。”松亚杰遗憾地笑道,抱起她,当她的代步工具。
“亚杰,”景霞跃叫住松亚杰,说:“你的表修好了,要不要顺便到我舱房取?”
松亚杰这才想起进医疗舱一会儿了,仍未和景霞跃说上话。映蓝受伤,是他带她回来的,至少得先跟他道个谢。他旋身对景霞跃说:“就这么办——我们一起到你舱房用餐,我取表,你照你说的,帮映蓝弄套BC服。”
景霞跃勾唇颔首,走上前,帮他们开舱门。
走出门外,温映蓝不解地问松亚杰:“你认识他?”美眸瞪着走在前方领路的男人。
“霞跃吗?”松亚杰说:“我跟他有点熟。他是精密机械师,在BC里担任机械维修员,是个不错的人——”
“哪里不错?”温映蓝急言反驳。“他品行有问题!”
松亚杰挑眉。“哦?品行有问题?怎么会?”
“他就是因为品行有问题,勾引人妻,才丢了一只眼。”温映蓝压低嗓音,恨恨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松亚杰哈哈大笑起来。“听见了吧,霞跃——”
那穿长泳裤、赤果上身的结实背影如雕像定立下来,发出声音。“谢谢女士指教——”
温映蓝圆瞠美眸,鬈翘的睫毛颤动着。他听见了吗?她说得很小声,几乎是耳语,而且他走在——至少——五公尺前。
停在六公尺处,转身等他们接近,景霞跃挑唇道:“很可惜,要让女士失望了——本人并没有丢了一只眼。”他看着温映蓝,缓缓揭掉眼罩——
温映蓝呆住,耳畔传来松亚杰说悄悄话的气音。
“霞跃不只眼力好,听力也异于常人……”
那只眼睛是蓝色的。瞳孔当然是黑的,就虹膜像她发现的秘密沙滩那片海洋那样蓝。
温映蓝一直到进入景霞跃的舱房,依旧怀疑他的左眼除了戴眼罩,还戴了什么什么变色片之类的东西。一双眼睛两个颜色,这种情形温映蓝只在她小时候养的哈士奇犬身上见过。她知道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突变或遗传,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心脏靠左胸,偏偏有人长在右胸。
“你觉得我是怪物吗?”
温映蓝回过神,对上戴眼罩的男人。他已经梳洗过了,身上有淡淡肥皂清香,穿的是BlueCompass的T恤和一件色泽老旧的牛仔裤。
“这给你换上。”他给她一样的T恤和牛仔裤,并附皮带。“腰围比较宽,女士将就一下。”
温映蓝呆看着他,没接拿他手上的衣物。
景霞跃微挑嘴角。“好过让荷庭瞧见你这副德行——”
温映蓝脸色一变,抢过衣裤。生气了。
景霞跃淡笑,往通口门走,说:“你在这儿换,我和亚杰在隔壁工作室,换好叫一声。”
他的舱房比医疗舱大许多,是两间舱房打通合并,分成卧房和工作室。工作室占大部分,有透亮采光大窗,堆满仪器的工作台环在窗下,像一个工作狂——也有可能是怠惰者——的专属密室,杂物很多,乱七八糟。卧房整齐得多,睡铺床单很干净,枕头上看不见一根落发,床头紧靠的窗台上,摆着电子闹钟和阅读灯。
冷眄着男人走出卧房,温映蓝下意识放开衣物,一只手伸进枕头下。
模到了!一本还满厚的书。这个男人与她一样,习惯把睡前读物压在枕下……摇摇头,温映蓝快快收手,不开心这项发现。她站起身,抱着衣裤,半走半小跳,远离男人的床铺。
棒壁工作室里,松亚杰坐在连墙的软垫锡椅,咬柠檬片、舌忝盐巴,喝着昨晚BC成员喝剩的tequila。
景霞跃走出卧房,指着杯盘狼藉的铁箱桌。“那酒品质不太好,我劝你少喝几口。”
松亚杰笑着放下玻璃杯。“你们实在不够意思,喝酒狂欢没找我。”可怜兮兮地吃起隔夜pizza。
“别开玩笑了,你们温老师有多严格,BC成员没人不明白,谁喝酒敢找你。”景霞跃行至桌边,一一拉起防水桌垫四个角,唰地把余酒剩菜杯盘瓶罐束成大包袱,铁箱桌面重现洁净。
“真方便!”拍拍冰凉的空桌面,松亚杰看着景霞跃将集收袋桌垫提至舱房外,一转眼,他推着餐车进来。
“BC的伙食很粗犷,你晓得吧——”番茄汤、马铃薯泥、水煮青豆、果麦面包、盐烤厚牛肉,外加歪七扭八提拉米苏一坨。景霞跃摆妥午餐,拉了把单椅与松亚杰隔桌相对。
“映蓝不挑食。”松亚杰说了句,眸光转了转,放下手中的隔夜pizza,补道:“要挑也没差,她不吃的,我帮她消。”
景霞跃扯唇。“是吗……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美丽的情人——”
“嗯,老师是希望把她嫁给我啦。”松亚杰说得云淡风轻。
“那个叫『荷庭』的咧?是她的宠物狗、宠物猫吗?”景霞跃随口闲聊似的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