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蓝是Enzo那日在电话里说的“一个礼物”。好久前,欧阳荷庭和温映蓝曾交往过,他们的父亲算是同事——死对头成分比较多,温父对皇冬耐的任何研究都有意见,对皇冬耐提出的任何研究计划都要加以阻挠。皇冬耐出事当时,就是温映蓝的父亲提议永久开除皇冬耐,使皇冬耐彻底被逐出考古界。温映蓝的父亲那么做并没有错。一个研究机构长久努力奠定的名声,不能因为皇冬耐的事件全赔上。皇冬耐接受这事实,欧阳荷庭也就没什么好怨怪。
温映蓝的父亲原本就反对他们在一起,事件之后,他回家族世居地,自然和温映蓝分了手。实际上,事件之前,他们见面已不频繁。欧阳荷庭知道温父极力凑合温映蓝和一位温氏得意门生,温映蓝自己也左右在他和另一位精密机械师之间。
欧阳荷庭突然觉察自己似乎完全没在意过这等复杂男女事——关于温映蓝——他竟像个局外人!
那么,他为什么让温映蓝住下来?欧阳荷庭心底有个女人,他生气她与一个男人是“吃饭的朋友”——天天陪吃!餐餐陪吃!她还为男人做饭!做男人喜欢吃的醋渍苹果三明治!
她怎能前一晚与他,隔天就为另一个男人做早餐?
欧阳荷庭深深感到受辱,他怒极了。回到家就见温映蓝坐在双层楼房八层台阶上——好吧,他也能!他也能前一晚抱她,隔天就让另一个女人住进他家,为他做饭煮咖啡!
他是否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
他爱上平晚翠?
否则,怎么解释他对温映蓝与对她之间的差异?
他大概是疯了!
“我帮你倒咖啡。”温映蓝执起欧阳荷庭的咖啡杯,斟满一杯,归回原位。“你如果不想我继续住这儿,我待会儿就去旅店……”她说着,一面拿出餐篮里的葡萄派。
很香甜的味道——兰姆酒派皮和卡士达酱拌葡萄干馅料,上层铺满晶亮的剖半鲜葡萄……
那是为他做的!欧阳荷庭猛地站起,往厨房门口走。
“荷庭?”温映蓝叫道。
欧阳荷庭没回应,直接上楼,换衣服,迳自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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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到处走走!
温映蓝煮的咖啡,不合他品味。
他想喝杯苦一点、浓一点、伤胃一点、用滤泡法烹煮的黑咖啡。
欧阳荷庭到了专卖店密集的平台石阶长巷,站在顶端巷口,看着人潮像鱼苗在光之河窜上流下。骄阳罩顶,头晕痛着,欧阳荷庭轻压额上的纱布,皱眉走下坡阶,找着中段的“咖啡香氛”,隔壁是他最讨厌的苹果专卖店——有个神话的名字“给最美丽的女神”。
匆来——他想进去,想进去……最美丽的女神……买颗金苹果,送给平晚翠。
欧阳荷庭恍恍地靠近他讨厌的店,站在门口正中央,挡了购物妇女的路。几双眼睛瞟睐他。
“先生,要买苹果吗?”女人从苹果树造景装潢的店中走出来。“进来挑选啊。”她热络地招呼他。“要不要先来杯苹果茶——”
“不、不了。”欧阳荷庭局促地推辞,掉了魂似地往后退。“抱歉,我要到隔壁喝咖啡——”
“先生,你这样喝咖啡不好吧?”女人打断他,指着他额上的伤。“你应该有服止痛药、消炎药之类,这样还喝咖啡,好像很不好——”
“喵喵喵喵喵……”一阵细弱的猫叫声。
欧阳荷庭身形定住,琥珀色双眼朝店内望去。
在那里——一张靠树干造型墙壁延伸出来的长椅。两个女孩从长椅上的大箱子各抱出一只小猫。
“找要这只像小圆球的,它长大一定很帅……我要叫它“猫帅”!”
“那我这只有神秘兮兮气质,要叫‘猫秘’!”女孩之一得意笑着,手拍拍、模模那需要被抚揉的小动物。
欧阳荷庭慢慢走过去。两个女孩欢欢喜喜抱着刚认养的小猫已离开。欧阳荷庭独自站在长椅前,往箱子里看。
“喵……”一个小脸仰起来,也看他。
“啊!已经被领到剩下最后一只了呀!”穿苹果店围裙的那个女人,跟到他身旁。
欧阳荷庭探手抱起猫。女人说:“先生想要认养它吗?”
是只小母猫!与亚当一样的折耳猫!真巧!欧阳荷庭顺了顺小家伙柔软的绒毛。
“喵……”小家伙亲热地舌忝他的掌。
很好,是她自己找上他的!
“我要这只猫。”欧阳荷庭坚定地说。“另外,请给我一颗金苹果。”
带着苹果和猫,走出“给最美丽的女神”。欧阳荷庭没进“咖啡香氛”喝咖啡。他往平晚翠住的情侣巷迈步。
很近。专卖店街到情侣巷,不过区区两个号次的码头距离,不是什么千山万水。为什么要让嫉妒隔开他们?
她转身离去的笑容很甜、很脆弱,他知道她伤心了。她是那种越是难过越是笑得甜美的女人,她或许也爱上他了……她还特地做了他喜欢吃的葡萄派,不是吗?
欧阳荷庭脑海纷乱,脚步却笃定,没有迷惘,一下就到了情侣巷二十二号。他依然下按门铃,拿着苹果的手用力敲门,敲到指节泛红。
“晚翠!”他喊她的名。“晚翠——”
门里的人儿听见了。
一开始以为是幻听。平晚翠正在种夹竹桃,刚刚不小心沾触了断枝液体。她凝着指尖的白色黏涎痕迹。
“晚翠!开门!”
男人的呼唤不断传入耳里,那么急切、那么焦心似的。
平晚翠胸口怦怦跳着。她起身,去喷水池边的洗涤槽,冲掉手上剧毒。
“晚翠,我是荷庭,我有话对你说。”他的音调平缓下来了,也许是听见她的脚步声接近,选择静静等待。
一直到她开门,两人面对面,他都没再出声。
他们看着彼此眼睛里的自己,隐隐晃动着,被泪光摇荡着。
“我是你吃饭的朋友……”她美眸眯出一个笑,红唇在巍颤。
“你不是。”欧阳荷庭往前一步,进入门里。
平晚翠没退后,正面迎着他靠近,美眸始终对着他的眼睛。“你们是夫妻吗?”
他曾经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在她居所存在一个男人的短暂时刻……
“我们不是夫妻,”欧阳荷庭眸色转深,又朝她移一步。“但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
他明白了。明白他们是一样的……
平晚翠也动了,走向他。“我最近一直在读你的书……”
“你喜欢吗?”他回应。
她点头,视线未曾自他俊颜偏移半寸。“已经读了三册了,我要把他彻底读完,从头到尾,读进心底。”她微笑,像平常一样微笑,缓举柔荑,模他额上的纱布。
欧阳荷庭往前一俯,吻住她的嘴。她的手慢慢滑下,贴着他的腰,另一手也举起,两手环住他。
“喵……”猫叫声在他们之间传出。
平晚翠惊讶地往后,离开他的唇,低头,发现他臂弯有只小猫。“这是——”
“夏娃。”他说。一手绕至她背后,将她揽近,再次吻住她的唇。
“夏娃……”她在他唇里低喃地问:“怎么会有?”
“用我的肋骨做成的。”欧阳荷庭紧紧地拥住平晚翠,深刻地、深刻地缠吻着。
只能这样,非得这样——他要她,要她成为他的一部分。
第六章
两只猫咪亲匿地蜷在床尾凳打盹。
“好可爱。”平晚翠小小声地说:“他们一下就相熟了,真好——”
一个力量箍住她的腰,一道翻越的影子挡去薄淡光层,她的声音霎时消失。静悄悄,只余亲吻幽响。舌尖的旋律强烈而美妙,暖呼呼地揉辗,慢慢柔腻起来,蜜液甘甜传递至喉头,再深入,她透不过气,他终于放开她,一张脸庞悬在她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