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可虹小姐。”旅店女服务员礼貌问候。
美眸闪过半秒茫然,夏可虹问:“你要把这花拿哪儿去?”
旅店女服务员答道:“皇先生说,用餐时桌上摆花,恐怕影响对美味的判断,要我们撤走。”她向皇夏生行礼。另两名男服务员于餐宴房中,看到外头用餐的人来了,赶紧走向门边,一人一侧,推开挑高的豪华门板。
皇夏生露齿送出迷人笑容,大掌托起夏可虹白皙素手,落个吻。夏可虹猛地抽回手,瞪他,但没骂人。她不想让旅店服务员感到困窘为难,直接走进餐宴房。
皇夏生跟在夏可虹窈窕的身影后方,对著旅店服务员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这餐宴房里,只需要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夏可虹走到桌边,坐在女主人席位。“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乱使唤人?”
皇夏生巡礼般地沿著二十二人座长桌走,直到男主人席位,他挪挪椅子,入座。“在这家旅店,我应该算是主人吧——跟你一样,可虹小姐,你是女主人,我是男主人。”他摘下墨镜,一脸得意的笑容,手执餐前酒,举高遥敬。“可虹小姐——我的女主人!”
夏可虹颦蹙秀眉,纤纤玉手模著右侧餐具,漂亮的指头一翻捻,切鱼刀上手,咻地射出去。
靶谢这张二十二人座长桌!
皇夏生放下甜酒杯,看著落在桌中央的骄傲切鱼刀,光亮地旋转,发出铿锵响。“宇星洋那臭小子真不应该,居然在这种精采时刻缺席——说好一起用餐——难怪可虹小姐生气……”
夏可虹这会儿丢出水杯。
靶谢这张二十二人座大理石面长桌!那莹莹杯身在桌中央跌荡美妙声音,逐散水连光的闪熠碎琉璃。
“我也很不爽。”皇夏生拿起牛油刀,说话口气凉凉的,听不出有什么不爽。“我费心思拟好了绝妙计划,想说餐后,邀他到‘○边境’——那儿可是男人的天堂!没料到,宇星洋这臭小子一眨眼不见人影,搞不好自己先溜了去,正在‘○边境’温柔乡享受愉快……可恶!”咚地将牛油刀插在面包上,他抬眸盯著夏可虹。“我与可虹小姐同仇敌忾!”
好个“同仇敌忾”!真想把他揪起来打一顿!
也许是怒极反而无感。夏可虹敛下浓密的鬈翘睫毛,不再吭声与男人刺刺相对,她拿起汤匙,舀动金黄色汤液。
蓝带主厨顶级全餐,十四道。刀刀叉叉、特殊食具,纯银的,当然也多达十四把以上。没有随侍服务员,这些餐点、餐具一次上桌,还真是凌乱无序。嘴里喝著爽顺的法式冷汤,鼻端已嗅到巴萨米克醋滴淋bresaola的嚣张美味,德国猪脚酸白菜有那点含蓄又跃跃欲试的香气,也在鼻腔流窜,要攻上脑门……这顶级全餐是多国名菜大集合。在无国界区域,哪有什么特定,“多”即是“无”,没规没矩、狂放而耀眼,这些纯银的Christofle餐具恐怕也是摆好看,拿来射人比较实在!
啪地一声,夏可虹放下汤匙,昂起脸庞,话语跟著冒出红唇。“皇夏生,你是不是疯子?你脑子不正常对不对?”
皇夏生眯著眼,一口鱼子酱正从他舌尖抵至上颚,晕散开浓郁细致,略略活泼的美味。“可虹小姐,”好一会儿,他啜饮香槟,咂了咂嘴,说:“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距离有点远?”他挪动椅子,站起身,朝她伸长手臂,但没迈开双脚。“你是天边难以攀构的美丽虹彩——”
如果他是疯子,她会原谅他一切言行。夏可虹不理皇夏生。理他太多,他就作怪。她站起身,准备要走。
“可虹小姐,”皇夏生又唤她,步伐也开始移动,浑沈的嗓音回忆似地慢慢说:“今天下午,在夏万鸣老先生的追思告别式上,我们一起弹琴,那时,我们很接近呢——我觉得我们心灵相通,是同一类人。”
夏可虹顿住,美颜微偏,斜瞅皇夏生。他是什么意思?说她也是个疯子?她太小看这个狡猾的公子了。
坐回奢华的宫廷高背椅里,夏可虹重新拿起汤匙,继续喝汤。“皇夏生,坐回你的‘男主人’位子。”她发出优美的嗓调,抬起绝伦的脸蛋,美眸盈水地凝睇他。
皇夏生唇角上飘,没说话,坐回自己的位子。
然后,她开口了。“皇夏生,我告诉你——我与你不可能心灵相通,也不是同一类人。”她一面用餐,一面说,仿彿心平气和,其实冷绝。
皇夏生也在专心地用餐,好长一段时间,只闻若有似无的餐具声。
她非得与他撇清关系,免得有人自以为是。
“还有,”夏可虹拿起切肉刀,片下布烈斯鸡烤腿油亮的外皮,轻声细语说:“星洋他不像你满脑子‘○边境’,他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那么,”男人出声打断她。“他是你的骑士吗?”不再用“可虹小姐”称呼,皇夏生抬起俊脸,说这话的神情一反无赖公子的嘻皮笑脸,眼眸闇莫,是真正经,不是装模作样。
夏可虹视线与他缠上,美颜闪顿了一下。“他当然是。”
“当然是……”皇夏生重复她的用词。“当然是……”
夏可虹眉心一寸寸冷凝,恼怒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资格质问我的私事?”生气时的娇声娇调,教人百听不厌,还上瘾。
皇夏生哈哈朗笑。公子的严肃,犹如晴天雷电在云层快闪,维持不到六秒。他起身离座,摊手,徐步走向她。“可虹小姐,我们刚刚的舞似乎还没跳完——”他拉起她,圈著她的身子。“在下有这个荣幸吗?”滑出步伐,才在卖弄绅士口吻。
夏可虹狠踩一下他的脚。这装模作样的假绅士、真流氓,铁定学过武术擒拿,轻而易举就能箍限她,教她难以挣月兑。
“喔喔,不对了,”他摇著头,沈缓地说:“可虹小姐,你的步伐不对了,我们这次要跳快四步,我右脚起步前滑,你左脚要往后退。我们今后是要一起工作的,默契可得好好培养,像下午弹琴那样,就很好——”
“谁要跟你一起工作?”夏可虹早已沁浮怒色的美颜,这会儿染上莫名其妙,外加嫌恶反感。
“我没跟你说吗?”他昂首看天花板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慢——快,快,慢——一个四拍后,俯首对著她的脸,说:“瞧,我们是天生一对,配合上了——”
“皇夏生,你不要再模糊焦点!”受不了他绕圈似的说话方式,夏可虹爆发了。“你再不好好回答问题,我就撕烂你的嘴、剪断你的舌头。”看你还能油嘴滑舌多久!她瞪他。
皇夏生俊颜转暗,沉吟了几秒。“可虹小姐,”不只是称呼,这次,他连嗓音都出奇认真慎重。“你刚刚问我是不是疯子,脑子不正常对不对……”实实在在地在回想问题,他实实在在地说:“我不是疯子,我脑子很正常,怕极了你要撕烂我的嘴、剪断我的舌头——”顿住嗓音,他眸光充满诚恳,望著她骄傲美丽的脸容。
夏可虹眯细凤瞳,冷睨他。“知道怕就好,继续。”他还有好几个问题没回答,她命令他往下说。
“嗯,”皇夏生乖乖点头。“如果撕烂我的嘴、剪断我的舌头,使我无法这样——”边说边带动作,把脸俯得离她好近。“与美女来个法式热吻……”嗓音结束中,逸出最后的呢喃:“我会很困扰。”他封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