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苏是不是在你这儿?”欧阳荷庭抽着烟,俊颜面海,光、影、烟在他周身揉搅一股清晨忧郁,使他像个颓废诗人。
“令妹为什么会在我这儿?”杜瀇不答反问。“你警告我的同时,难道没警告她?”
欧阳荷庭皱拢眉头,捻熄烟蒂。
“兄妹吵架吗?”杜瀇无事人般地又问;“我记得令妹听话乖巧,应该不会与你吵架!”
“你是否问太多了?”欧阳荷庭一句打断杜瀇有意无意似的调侃。他没料到妹妹居然有勇气不告一声地消失,镇日——海天澈亮到暗沉,俱乐部街开始活跃,深夜酒鬼留连不归,他依然未见妹妹人影入门,心想,她该不会拖着伤脚去找皇宇穹了……他随即出门,发现日月轮了一番,又是个天明,妹妹竟彻夜未归!正当他打算开车,前往港口旅馆饭店区,探询皇宇穹下榻处时,皇宇穹来了——带了另一名足以压倒他身分的长辈,来谈他不想谈的事。他知道妹妹没去找皇宇穹,真的消失了。
“若苏真没在你这儿?”欧阳荷庭重问一次,语气严肃而慎重,少了一点平日的高高在上,总算有点为人兄长的正常样子。
杜瀇撇唇,站直身,面对欧阳荷庭,摊手耸肩,摇摇头。“很可惜,她不在。”他淡淡表示,往船舱入口走。
“杜瀇。”欧阳荷庭叫住他。他回头,挑眉疑问。欧阳荷庭接着说;“我要上船几年——”
“喔?”杜瀇整个身体转正,深思地眯细眼。“上船几年?和我们一起潜到水下吗?”
“我是NUVO的出资者,上船难道需要理由?”被家族惹烦了,欧阳荷庭决定带着妹妹在海上漂泊几年。
“好吧,我了解了。”杜瀇扯唇。
事情交代完,欧阳荷庭走了两步,停下,又说;“你如果看到若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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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若苏等着杜瀇回舱房。敲门响,她飞奔似的轻盈,到了门边,问也没问,把门打开。
“咦?姐姐?”皓斯呆了呆,露出惊讶表情。“你上船了啊!”
欧阳若苏愣住。
“阴皓斯,你再乱敲门打扰人,你老爸我就敲得你头冒金星!”一阵沉声怒斥后,接着小男孩的短唉声。
欧阳若苏看着满头乱发中嵌着一副眼镜的高大男人,行经她眼前,几乎停也没停,敲了男孩的头,并且抓起男孩像抓小鸡一样,让那孩子坐在肩头上,往廊底走。没一会儿,倒退着走回来,男人拉下发中的眼镜,横在鼻梁,盯着欧阳若苏瞧。
“你好。”欧阳若苏不由自主地月兑口说道。
真是个规矩好的小姐。阴蒙罗点点头。“Neptune在这港口的新伴?你看起来很年轻喔……有点眼熟……”自言自语个不停,不加修饰的言词,令欧阳若苏美颜爬满红潮。
她垂着脸庞,往房里退。男人突然对她绽放大大的笑容。“你好。我是阴蒙罗,这是我儿子阴皓斯。”大掌往肩头上拍拍男孩的腿。“皓斯问好啊——”
“姐姐好——”
“什么姐姐!”阴蒙罗打断儿子稚女敕的嗓音,纠正道;“虽然她很年轻,像个姐姐,但她是你Neptune叔叔的相好,要叫‘婶婶’,懂吗?”
“喔,”阴皓斯受教地点头,马上改口;“婶婶——”
欧阳若苏倏地关上门,没把男孩的声音听完整。
阴家父子瞪着猛然关上的门。小男孩把头弯低下来,倒看着父亲的脸,问:“婶婶怎么了?”
阴蒙罗偏偏头,耸肩。“不知道。肚子饿,生气了吧——”
“喂!”杜瀇拉开舱门,走进廊道,看见阴家父子,叠得像株仙人掌,杵在他房门口。“站在这里干么?”他走过去,拍拍“大阴小阴”的背臀。
“Neptune叔叔……那个婶!”
“你这次找的不错嘛!”阴蒙罗压过儿子的声音,贼笑道;“下次有这么好的,也通知一下,我好早点帮皓斯找个新妈。”
杜瀇哼笑。“你自己多努力。有时间上岸走走,我可没限制你一定得留守。”他打开舱房门,一串蕉手势朝“大阴小阴”摆了摆。
“Neptune叔叔赶人了。”阴蒙罗微抬头,眼珠朝上,对儿子说;“走吧,老爸带你上岸玩玩。”
“好——”小男孩嗓音响亮地回道。
杜瀇一察觉欧阳若苏脸色怪异,就知道她和阴蒙罗肯定不只碰了面,还聊了几句——或者说听了几句阴蒙罗那坦率到近乎露骨的言词。
“那家伙就是那副德行。”他出声,走向红着脸坐在床缘发呆的欧阳若苏。
神思像是用线一点一点拉回的风筝,慢慢在眼中凝聚两个亮点,她抬头,看他从房间通口走来。
“你回来了。”
杜瀇喜欢听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自然、天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极美妙淡淡诱惑感。
“我回来了。”他笑着回应她。
“哥哥呢?”她欲起身,他已来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抓在掌中,呵护宝贝似地包裹着。
“吃过早餐,我送你回去——”
她露出哀伤的神情,立即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挑唇。“我话还没说完!”
“你跟哥哥!”抢白不成,唇被他给封了去。他舌尖直侵她嘴里,卷裹她软腻粉舌,吸吮咂弹,不让她出声。
“欧阳荷庭为了躲皇家的侵扰,决定带着你上船生活,你得回去打包行李……”他说着,徐缓离开她娇喘的唇,额头抵着她芙颊,嗅闻她的女人香——已是女人香了呢!
他又吻她的唇。“懂吗?”
她点着头。她得回家收拾行李,带着“海神权杖”里刚开的蔷薇,上船与他当秘密伴侣。
第五章
见到杜瀇送她回家,兄长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一贯冷着尊贵的俊脸命令她上楼。她躲在楼梯弯角平台小厅,听着玄关传来的男人谈话声。兄长似乎问杜瀇在哪儿找到她?杜瀇说,在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提供咖啡豆型软沙发给人当床睡的“咖啡香氛”。她不喝咖啡,受委屈离家躲兄长,躲在那种地方,很合理。兄长没怀疑杜瀇的说法,对这个“贼”,略略松了心防。
当晚,兄长出门,到了造船厂码头一趟,要杜瀇过来,把他们白天整理好的行车,先运上船。
这次,她听见门铃响,下楼开门。
杜瀇站在门厅,挥手一笑。“晚安。我来搬运欧阳大爷的重要行李。”嘲讽的语气,嘲讽的一身工作服打扮,头上还戴了顶褪色的鸭舌帽。
欧阳若苏微皱一下眉,退到门后。杜瀇进屋,站在玄关,等她掩妥门,引领“工人”上楼。这多危险啊!她是个娇柔貌美的名门小姐,并且一个人在家,使人想对她为所欲为呢!杜瀇坏笑遐想,跟着欧阳若苏。
从玄关到登楼,她一直没说话,与他保持着距离。过了平台小厅,她趿鲑鱼红室内鞋的玉足,再次从粉樱色的曳地家常服下探出,往楼梯踏步板踩上时,他揽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搂抱,使她向后坠跌,躺进男人宽大的胸怀。她没叫,没挣扎,安心地被他抱着,柔荑轻抓他叠在她月复前的双掌。
“你喜欢我像个‘贼’,而不是按门铃走前门,对吗?”慢沉沉的舒泰语气,隐如深洋暖流,第一次潜入藏着神秘美景的幽暗水下,忐忑而又雀跃欲试的生手。欧阳若苏顺着那热息转过身来,看见杜瀇幽黑的眼反映着自己——那女孩!也是女人了——才不过离开他一天不到,思念的藤蔓已绵绵密密攀缠心墙。时间根本不是一天,应该是一星期、是一个月、是一周年、是果核长成树、是他一趟艰难航程中,浪涛蚀印坚硬船壳无数的痕纹。犹如孟德尔颂对赛西儿,他想,再见到她时,一定要她当他的妻子。这实在太疯狂而匪夷所思,他怎会如此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