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杜瀇。他在笑,唇角斜扯,露出白亮的牙的诡笑。
欧阳若苏圆睁美眸,满脸难以置信。
肢体缠抱的身影像一幅裱框画,嵌在木阶间缝里。他们靠着岩墙,连躺下都免了,几乎是一种偷情似的急切、狂野。
杜瀇托起女人长腿时,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也在间缝里的欧阳若苏。
“这样比较刺激,是吗?”激吻着身上女子,他魅眼似的眸光盯住另一名女孩。
欧阳若苏颤了一下,浑身僵硬得犹如木头女圭女圭,脚底踩空,啪地扑跌。
“有人!”女子抽气叫道,从杜瀇身前退开,扯着衣服掩体,迳自往暗处消失。
杜瀇哈哈大笑,步履悠悠,自阶梯下走出,拾级,来到欧阳若苏身旁。“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伸手欲扶她。
欧阳若苏往旁一缩,自行站起,还是感到他的掌——刚刚托捧女子臀腿的掌——触及了她的肌肤。她双手环抱着身子,避过他,往下走,想逃开。
“若苏——”他一叫她。
欧阳若苏差点停下,转瞬,她提起裙摆,更加快步疾行。
杜瀇跟着她,提出警告;“你越走越危险了,若苏——这片沙滩可是成年男女的天地——”
欧阳若苏一顿,转过身,视线总是不偏不歪地对上他的,仿佛他俩目光注定黏在一块儿,仿佛他总是看着她,她也总是看着他。
“被你抓到了。”他一笑。
欧阳若苏微皱一下眉,美颜朝向海面。她不该盯着他不放——他是这个意思吧?
“你坏我好事,是不是该做点补偿?”
欧阳若苏一诧,回眸。杜瀇就站定在她面前。
“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今晚?”他的笑脸无赖透了。
欧阳若苏垂首,移动双脚,绕过他,走向阶梯。
杜瀇笑出声来。“我有女友——”
欧阳若苏继续走,不理他。
杜瀇仍自顾自地道;“不过,刚刚那个不是我女友。”这才使她回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杜瀇笑着靠近她。“今晚的事,帮我保密嗯。”
欧阳若苏美眸凝眄着杜瀇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夸张,理亏还如此泰然自若!
“你不会说出去吧,若苏?”杜瀇拉起欧阳若苏的左手,握在宽厚的掌心里。“我的女友叫海若,她就住在这附近……你不会说出去,对吧,若苏——”他将她的柔荑移至唇边,落吻。
欧阳若苏心头一悸,忘了把手抽回。
“如果说出去,你哥哥一定会很生气。”他嗓音沉慢。
她感觉他咬住她。那野蛮啃苹果的森白牙齿,陷进她肌肤里。他施力的方式,非急烈,而是一种钝重,极缓慢、一点一滴地加深,使她颤抖起来,走不开。
“千万别说出去。”终于,他放开了她。
欧阳若苏仰着脸庞,迎视他黑亮的眸光。他笑了笑,牵着她,踏上阶梯。她垂眸,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虎口上方靠手腕处——多了两弯红痕,很红,很深,不痛,只是使她胸口充塞一个节律凌乱的节拍器。
没规没矩、违礼,这个男人令人齿冷——摆开他,离得远远,才正确。结果,她反遭他留下记号,藉此威胁。
“我送你回家。”他又说。这也是威胁。
她竟不觉害怕,任他牵她的手,久久,开口道;“你很野蛮。”
突如其来的一句。杜瀇停下脚步,俯首看着她神情恬静的绝伦脸蛋。月光也配合他,让他可以一寸一寸审视她。“你怕吗?我很野蛮——”他沉吟地说,伸手拨她额前的刘海,长发划过她纤巧的眉。
欧阳若苏没说话,低敛鬈翘浓密的睫毛。
“你的眼睛跟我的发色相同——”漂亮的栗子色。“这是野兽的颜色。”他托起她的脸庞,故意这么说;“若苏,你想,你会不会跟我一样野蛮呢?”
她扬睫,眸光颤动。他看见那不安分的眼底——有他,得意地笑了。“我猜中了是吗?‘欧阳荷庭的妹妹’不会这么晚还出门游荡——”
欧阳若苏甩掉他的掌握,蓦地往上跑。
“若苏!”杜瀇叫了一声。
“我是出来找哥哥的!”她站在最上阶,旋身看着还在木梯中段的他。
杜瀇凝眸,定定睇着她。
“我是出来找哥哥的!”他不出声,逼得她再次强调,柔腻娇美的嗓音都抖了起来。
杜瀇摊了摊掌,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无所谓地一笑。“我知道了。”他徐步登阶。“我跟你哥哥不一样,这种事我不在意……”语意不明。“但是,这么晚了,你在俱乐部街道乱跑,未必找得到你哥哥——”
欧阳若苏这会儿真不理他了,脚跟一旋,走自己的。杜瀇腿长步伐大,很快跟上她。她感受到他接近,双手立即交握收至月复前。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长指摩摩下巴,淡笑。
行,他不碰她就是。杜瀇将手插进裤袋里,走在她后面,哼起歌来。
一fyouwantalover
一’lldoanyth一ngyouaskmeto
……
欧阳若苏神经一寸一寸抽紧,两只手握起拳来。她听过这首歌,深觉这是一个痞子唱给一个不正经女人听的歌——他在讽刺她!
她停脚转身,一记狠瞪击向他。
“一’myourman……”杜瀇正好唱了这句,眼睛迎住她的视线,挑眉撇唇,神采飞扬。“嗯?我的歌声很迷人?”他说着,又唱;“一fyouwantalover……一’lldoanyth一ngyouaskmeto……”
也许,他知道月光怎么偏斜,能在瞬息万化的千分之一秒,让月光为他停留,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发光体,教人无法忽视他。
欧阳若苏瞅着他的脸,想起自己埋在后院的苹果核,说;“我要回家了。”
杜瀇听见那轻声柔语,止住拌声,微微点头。“你该回家。”俊颜笑容很深。
欧阳若苏旋足,走上帆船手码头的人行步道,街灯将她纤细的影子拉叠在他身前,仿佛她被他拥住了。
杜瀇看她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走到她旁边,抓起她柔荑,与她同行。“没有一个男人牵着,走在这码头,很容易招蜂引蝶的——”
到处都是在寻找美丽女伴,来一段浪漫夜航的帆船手。
“你很有魅力,若苏。”
欧阳若苏抬眸,像是被他的说辞吓到。
杜瀇没看她,视线对着街景,拐个弯,将她带进她从未走过的巷弄。一样是此地典型的石阶巷弄,但这条特别狭窄,也不是扶桑花夹道,两侧建筑的花岗岩高墙爬满蔷薇藤,几盏悬壁路灯懒洋洋地晕散柔光,快闹罢工似的。
这巷弄有点暗,仅容两人揽腰搂肩行走,是情侣巷。每一扇躲在花影里的门扉,都是一个爱情巢穴的秘密通口。
“你不知道吧——”走了一段,杜瀇才又出声。
欧阳若苏疑问地仰起美颜看他。她该知道什么?她很有魅力?她的情绪还沉在他那句话里。
“这条巷子到你家最近。”杜瀇探手折了一朵蔷薇,说;“给你。”
交到她手上的,只是连枝花苞,粉女敕得找不出一根刺,难怪他轻而易举就把它摘下。
“回去好好滋润它。”他撇唇,暧昧不明的光线下,看起来一脸坏笑。
欧阳若苏盯着花苞,没讲话,另一手被他牵着,一阶走过一阶。他停脚,她也跟着停。前方右边有一道门开启,一只、两只猫咪跑了出来,齐蹲在门口喵喵、喵喵地叫,叫声很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