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很适合你。”皇廉兮抚抚虎千风头顶,视线飘移着。七天没进一楼,除了这些涂鸦--小舞台背景、品酒吧台边贴满了有的没的图画--其他一切摆设大致没什么改变。他从虎大将那儿赢来的风车塔、包括风车塔内部所有物,都还在。他回神,双手拿起番茄布画,摊平欣赏,问虎千风:“小番茄,你一大早来这儿拿这面旗?”
“不是。”虎千风摇摇头。“我是来找飞云阿姨去码头的……大将叔公他们在米雷哥哥家等飞云阿姨。”
皇廉兮将布画放回原位,眸光梭巡着。“她人呢?你没找着,是吗?”
虎千风用力摇头。“飞云阿姨在换衣服啦--”
“我好了。”后飞云推开品酒吧台隔壁的桃花心木门,从里头的房室走出来。
皇廉兮眉角一跳。“妳在里面换衣服?”
后飞云闻声抬眸,红唇惊讶地漾起笑弧。“廉兮!”她走向他。自从他同意让她住在风车塔一楼,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儿。他其实真的像猫男爵一样,具备绅士风度。
“妳在里面换衣服?”她一靠近,皇廉兮随即又发出浓厚的质疑。
后飞云愣了一愣,颔首。“嗯。”有什么不对吗?歪着头,她以眼神询问皇廉兮。
皇廉兮说:“那是雪茄室--”
“雪茄室?”后飞云困惑了。“可是里面没有存放雪茄。Tiger老师打通一面墙,连结品酒吧台另一端的卫浴间,说让我当卧室比较方便--”
“他什么时候干的事?”皇廉兮转身,往那扇桃花心木门走去。
后飞云和虎千风跟在他背后。
“你答应让我住在一楼的隔天中午,Tiger老师把墙打通……”后飞云说着,进入昔日的雪茄室。
丙然已是一问充满女性绮彩的卧室。皇廉兮看着靠墙的月晕色沙发床,地板铺的柠檬黄地毯--原本应该是黑色躺椅和深咖啡色波斯毯--为避免烟味残留,全换过了。好你个虎大将,做得这么干净俐落!雪茄柜变置物柜,真会废物利用,被打通的墙设了一道朦胧新门,浴室景色若隐若现,多么情趣。
皇廉兮往房外走,问:“妳知道良帅把雪茄移哪儿去吗?”
后飞云停在房门边,等虎千风走出来,才将房门关上。“我住进来时,就没看过任何雪茄,我以为这是一间普通空房。”
“雪茄是粗粗的、像巧克力棒的那种香烟吗?”虎千风好奇地打断大人的谈话。
皇廉兮看向小家伙仰高的脸蛋。“是啊,我差点忘了你父亲虎洋也是个雪茄爱好者。”
“嗯嗯……爸爸说,男人抽那种像巧克力棒的粗香烟才帅……男人魅力喔!可以骗女人呢……爸爸说,有些女人抗拒不了抽烟的男人,我长大只要抽根雪茄,就可以娶到像妈妈一样漂亮的女人喔!”虎千风露出白牙,嘻嘻笑着。
“小番茄,廉兮叔叔告诉你,”皇廉兮斜扯唇角,揉乱虎千风的头发。“你父亲绝对不是靠抽根雪茄娶到你母亲的。像巧克力棒的粗香烟也不会是真正的男人魅力,你长大就会知道。”他点到为止,低笑着走开。
“哦!是这样啊……”虎千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问后飞云。“飞云阿姨,妳会不会抗拒不了抽烟的男人?”他做个章鱼嘴,“噗噗”出声,顽皮地模仿大人吐烟德行。
后飞云又笑又愣,眼波悄悄流向站在阳台门拱下、脸微侧、一只手臂斜搭着石柱的皇廉兮,脑海描绘起他抽雪茄的模样。他修长的手指拿烟应该很好看,略薄的双唇叼衔着雪茄会像革命英雄,还是独裁将军呢?她想象着,轻笑出声。
皇廉兮回首,挑眉瞧着她。“怎么了?”
后飞云摇头,勾弧红唇,对虎千风说:“小风,你的小艇旗干了,可以一起带走。”温柔地移转掉小家伙对香烟话题的注意力。
“太棒了!谢谢飞云阿姨!”虎千风乐得鼓掌跳起,然后报告皇廉兮一则消息。“廉兮叔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大将叔公拿了很多那种像巧克力棒的香烟,放在爸爸的工作室呢……”
皇廉兮神情闪了闪。“原来如此,”模模刚毅的下巴,他扬唇,望着外头灿灿的金阳,道:“我们去找你父亲聊聊--”
“好啊!快走吧!廉兮叔叔,飞云阿姨……”虎千风叫道,不忘拿取自己的小艇旗,欢呼着跑出去。
两个大人随后走出风车塔。海风徐徐吹过石崖巅上的街道,后飞云和皇廉兮并行,她轻扬的长发丝搔着他手臂肌肤。皇廉兮转头,后飞云也别过脸,两人视线对个正着,好一阵,没人开口说话。
风里的阳光,会浮动。他们在彼此的眼里,既模糊也清晰。
这样的距离很近吧,视线都交融在一块了--
今天的天气有灵性,像个美好恋日,阳光与海风知人心意,缠绵地洒落、柔情地吹拂。皇廉兮觉得后飞云就是适合这种日子、这种光线,她身上穿着女敕绿色直条纹翻领衬衫、合身牛仔裤、蓝绒球鞋,长发扎成马尾,中性打扮,却使她看起来更加清丽迷人,比平常还美。他以为他认识她很久了,她总是“廉兮、廉兮”地叫他,天晓得,他们才认识七天,七天有何意义,旧约《圣经》说上帝七天创造世界。七天可以萌发美好的爱情吧。他眼前--这个知道路易·马登的美丽女子……
后飞云看着皇廉兮。这么近的距离,她发觉他的脸容沈潜着一种特殊的冲突感。他的肌肤是经常晒太阳的那种,可不显黑,反而是淡金色的红,她想,他的原肤色应该很白,也许像雪一样,白带点冷。那双偶尔泛着蓝紫光芒的黑眸,使他春日清风般的脸容俊朗也神秘,有种疏远、有种迷离,但也近在眼前散发和煦的气质。人们说“美的极致是冲突”这大概就是在形容他吧。她眼前--这个魅力多变的男人……
“廉兮,Tiger老师说你是深海摄影师……”后飞云心头怦怦狂跳,局促地先转开视线。
皇廉兮神思定后,注意到她颊侧染了樱花红,应该是水彩,他想帮她抹拭,臂膀刚举到一半,却又放下,将手插进裤袋。半晌,才开口:“飞云,妳脸上沾了水彩。”
“嗯?”后飞云心不在焉,回望他。
“这里,”皇廉兮指着自己左颊靠耳朵的地方,说:“沾了水彩。”
“啊!是吗……”后飞云小手忙乱地揉着脸庞。“我以为已经洗干净了……”她呢喃,像猫咪洗脸,胡弄半天,脸都揉红了,就是没中目标。
“我来。”皇廉兮终于忍不住,站到她面前,一手托高她的脸庞,另一手掌心虎口覆住她颈侧,拇指轻摩那樱花红颜料,拭下去,他施点力,她柔女敕的肌肤瞬间泛红。“痛吗?”他皱眉。
后飞云摇摇头,秀挺鼻端被他掌心指缝的清新香味缭绕着。她幽幽合眸,加深呼吸。她喜欢这种味道--像伽南?却又不是,像海洋?但更深沈,像麝香?有一点点接近。这种难以言明的香味,使她心旌荡漾,她想,蝴蝶吸的花蜜应该就是这种味道,也许伊甸园那颗禁果的味道也是如此……
“可以了。”皇廉兮说。
后飞云张眸,垂首低语:“谢谢。”那抹樱花红消逝了,她的脸庞却越发烧红。
皇廉兮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握紧残留的温泽,没讲话。
他的静默使她为自己刚刚的遐想神游感到羞窘,急着想出点声音掩饰,便重复道:“Tiger老师说你是深海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