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作品来自台湾,投稿者自称“采莲者”,没附真实姓名,神秘得很。
采莲,踩莲。皇莲邦忽有所感,觉得这稿件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尤其当他翻到一张焚烧莲田的照片,被挑衅的感受更深。
他不想搞清楚对方是谁,心想,这个“采莲者”如果有点胆识,就直接对上他,无须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虽然员工说有点可惜,他还是下令退稿,不采用。
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没多久,相同一份稿件又来了。这次,投稿者非但没拿掉“采莲者”,还多了一个要求--希望文字部分由“Cielo”负责。
“Cielo”是扬天莲的笔名。“采莲者”和“Cielo”放在一块儿,这令皇莲邦心生怪异。不过,他还是退了稿件,只是这次他附上一封亲笔写的信。
几天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说要采天上的莲花……
阳光像聚光灯一样,“啪啦”一声后,落在扬天莲沁汗的脸蛋上。她瞇了一下眼,站在A字铝梯的双脚,又往上踩几阶,整个人探出阁楼天窗外,仔细将窗板检查几遍。
没问题。这建筑总算有一扇状况良好的窗子了,只要稍微在窗框磨光上漆,就会像新窗一样。扬天莲想微笑,却笑不出来,脚往下移,身子慢慢离开天窗,还有两阶就要踩到地板,包在她发上的三角巾突然飞落,她反射性地弯身要捡,脚底一个不稳,整个人从铝梯摔下来。
着地那一瞬间,她咬唇闷哼一声,似乎很痛苦,但她很快地爬起,朝三角巾掉落的地方走去。
一个影子比她更快捡走三角巾,转向她。
扬天莲停住脚步,终于露出微笑。“谢谢你,圣徒。”她接过大狼叼在嘴边的三角巾,蹲抱抱牠。
圣徒舌忝一下她的脸颊。
“谁带你来的?你自己来的吗?”她对一头狼说话,心里有种怅然感。
她开始整理屋子已经七天了,这一个礼拜里,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话。海滨别墅的仆佣帮她打包了简单的行李,一些基本的炊具和食物,送她过来这儿。他们接通水源,说这样她比较好整理,除此之外,他们全不能插手,这是“莲少爷”交代的。
原来,他对她还算有情,至少给了水。
第一天,她整理出一间房间,当晚累得沈睡在霉味浓重的床铺上。醒来时,她看着大片剥落的壁纸,觉得自己永远无法整理好这栋建筑。那天她哭了,想哭的感觉早在皇莲邦提及医护所是多婕设计的事时,就存在了。
她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太软弱。回想自己的过往,她的确是个软弱的人,她从台湾逃到义大利……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大概在那一年全用光了,所以之后的日子只能靠皇家男人。
皇莲邦也许抓到了她这个弱点,但她没理由再逃避,唯有整理好这栋房子,她才能找回那个不软弱的自己。
流过泪后,她心情好多了。她检视整栋房子,发现地下室保存了许多修缮工具,连壁纸都有。她找出园艺工具,先整理庭园。几天后,她的双手伤痕累累、长了茧,不过庭园已经有个美丽雏型。
“这里好脏喔……”一个声音传来。
扬天莲回神,放开圣徒,站起身。
“皇莲邦是变态吗……居然把他妻子关在这里!”
“小心脚下那块凸起的木板。”
皇廉兮走进阁楼门口时,头还回了一下。
没一会儿,右手不方便的Mars也走了进来。
扬天莲美眸慢慢睁圆,惊讶地望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天莲--”皇廉兮开了口,却同样说不出话,皱眉看着一身粗布工作服打扮的扬天莲。
“妳看起来真惨。”Mars走到扬天莲面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她瘦了一大圈,气色也不好,美眸下有睡眠不足的青色阴影。
“圣徒是你们带来的吗?”扬天莲开口,嗓音有点沙哑,像生病。
皇廉兮没讲话。
她又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的作品写东西--”
“走,”皇廉兮打断她,拉起她的手。“跟我们回去。”
扬天莲摇摇头,轻轻拨掉他的掌。“对不起,廉兮--我得整理这房子。”她语气坚定,旋身去搬铝梯。
皇廉兮见状,过去接手,将梯子扛上肩。这么重的东西,她居然一个人搬上搬下!
扬天莲没拒绝他的帮忙,只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皇廉兮没回答她的问题,径自下了决定。“妳非得整理这栋房子,就让我和Mars来帮妳。”
“为什么是我!”Mars闻言,吼了一声,说:“我的手断了耶……”她的抗议似乎没人听见。
扬天莲问皇廉兮:“你的作品怎么办?”
“由妳来写。”皇廉兮回答。“出版日期排定了,妳得赶快作业嗯。”
“可是莲邦--”
“除了皇莲邦,这世上多得是对我的作品感兴趣的人。”皇廉兮说道。
“对对对,你皇廉兮能干……”Mars接续他的话题,对扬天莲说:“我父亲对妳的文字也挺感兴趣,要妳好好撰稿,让廉兮的新作早日问世。”
“妳父亲?”扬天莲越听越不明白了。
“我父亲自己有出版社,他可是皇莲邦的老师……总之,有我父亲在,皇莲邦算哪棵葱。”Mars撇唇嗤笑,率先走出阁楼。
“莲邦的老师……”扬天莲低喃。
“也是我的老师。”皇廉兮站在她身边说道。
扬天莲抬眸。“那Mars她是--”
“她是望月的妹妹,叫梁荧惑。”
梁荧惑和皇廉兮加入了整理“鬼屋”的行列。“鬼屋”是梁荧惑说的,她说不来帮忙还好,现在她插了手,就算扬天莲想中途叫停,她也一定要把这鬼屋整理出来,关皇莲邦那个变态鬼。
皇廉兮还带了农场的几名壮丁来帮忙修理家具、堆筑倒塌的花园围墙。一个礼拜后,她有了象样的书房。
夜晚,她在书房里使用皇廉兮带来的笔记型电脑,为他的新作品撰稿。也许是太入神,她忘了白天整理屋子累积下来的疲累,一写就是一整夜,天亮时,她看到窗外飘起雨来,草原如海跳起波浪舞。她觉得有点凉,起身想关窗,眼前赫然转暗,身子软了下来,倒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倒了多久,只觉得身体有种疼痛在加剧,让她爬不起来。圣徒走到她身边,张嘴轻咬她的手指。
她转头,说:“圣徒……你肚子饿吗?我好累,让我睡一下,等会儿弄东西给你吃……”
她的声音渐渐虚弱,双眸悠悠闭合。
雨停时,梁荧惑和皇廉兮来到鬼屋。圣徒立在庭院石墩上,昂头对着阴暗的天空嗥叫。
梁荧惑率先进屋,没一会儿,神情惊恐地冲出来,大喊:“天莲出事了,满身是血!”
第六章
皇廉兮一路飞车,到达农场医护所,才想起菜园湾根本没有医师。他猛转方向盘,将爬了一半坡路的吉普车头掉转,车轮发出尖锐的磨地声,车身摇晃得差点翻过去。
“皇廉兮!你在干什么!”梁荧惑竭力护住包裹毛毯、不省人事的扬天莲,大叫着:“她出血不止,我只有一只手,你好好开车,行吗!”
皇廉兮低咒了好几声,让车子恢复平稳后,换档,拉上手煞车,径自跳下驾驶座,朝医护所跑去。
“你要去哪儿?”梁荧惑吼道。这是生死关头,他尽做些没头没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