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那家伙提的事,一点也没兴趣。”梁望月回道,旋而问:“妳呢?妳会跟他走,或是,等他下次来时,把婚纱穿上?”他右掌模上左手臂的绷带,伤口似乎现在才开始痛。
多婕看他在碰触伤处,随即绕到床铺左侧,坐上床畔,轻柔地托扶他的左臂,细心地检视纱布是否渗血。“你不是一点也没兴趣吗,”她抬眸,瞅了他一下,浓密的睫毛马上低敛。“为什么还问这种问题……”
梁望月没说话,静静地盯着她被长发半遮掩的柔美侧脸。
“麻醉药退了,会有热痛感。我开点消炎止痛药给你吃……”她抬眸,对上他灼烁的眼神。
“妳是愿意,”梁望月半坐起身,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低沈的嗓音极慢地道:“还是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多婕离开床铺,双手收进白袍口袋,身段直挺地站立着,红唇微微启合。“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会很遗憾没喝到你酿的柠檬甜酒。”她望住他的眼睛,没有笑容的美颜像是一朵清丽绝艳的雪地玫瑰。
梁望月凝视着她好一会儿,说:“明天,我陪小闻划船游湖后--”
“你的手这个样子,还想划船?!”多婕坐回床上。
“我答应过小闻,总不能食--”
“我哥哥回来了,他会陪自己的女儿划船。”她打断他未完的语句,小心地将他压回枕头上,让他好好躺平。“何况小闻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悬在他上方,几绺黑发垂在他胸膛。“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那当然,”梁望月握着她的发,拿到唇畔轻吻。“我可是她的姑丈。”一双墨绿眸子直勾勾对着她。
多婕依旧俯着脸,目光与他交缠着。“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梁先生。”久久,她语带命令地说。
“妳不是喜欢我这双墨绿色的眼睛吗,”梁望月揽下她的颈子,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胸膛,说:“只要妳喜欢,我可以不合眸……”
多婕伸手摀住他的嘴。“你受伤不好好休息,我担心永远喝不到你酿的柠檬甜酒。”她嗓音慢慢地,在他听来充满了柔情。
梁望月大手迭上她的柔荑,吻她的掌心。多婕不明显地轻颤一下,觉得掌心被烫着了,但她没慌乱地抽开手,而是随着他将她手往下移的动作,触模他的左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我明天就回菜园湾,妳不会放下妳的伤患嗯……”他要她跟他一起回去。
“早上我问过小闻,妳为什么没继承家业而选择当一名医师,现在我知道了--”他侧过脸庞,看着左上臂。
多婕撑起身,俯视着他,说:“你知道吗--莲邦这个男人就是太随心所欲了……”
梁望月神情闪了闪,缓缓放开抓住她柔荑的大手。“那家伙是那家伙。是我--就算妳不愿意,我也一定要妳喝我酿的柠檬甜酒。”这话像是宣誓。
梁望月自然是懂多婕话里的意思,但他一向是个率性而为的男人,何况多婕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当然不会收敛自己的心。
多婕的手没从他左胸口挪开,那阵阵鼓动,彷佛传送到了她心底。
“你知道吗,我今天很累呢……”她嗓音轻软,有点虚幻。
梁望月看着她。她的白袍领子没翻好,头发有戴过帽子的凌乱感,他伸手模她的脸。“累了,就在这儿休息吧,妳安排的这间病房,可是有张双人床。”他微微侧卧,腾出右边的位子。
那位子看起来就在他臂弯里、胸怀前,多婕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他的作为明明和皇莲邦没两样,但她却觉得跟他在这儿躺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她月兑下白袍和鞋子,侧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也许,她真的渴望喝到他酿的柠檬甜酒,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一个星期后,高原飘起雨来,梁望月的伤差不多好了。他打包行李,准备回菜园湾时,才察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圣徒。正确说来,是从他受伤住进医疗中心那天起,圣徒就消失了。他在医疗中心只住一晚,隔天就回多家,这期间,圣徒完全没了影子。
梁望月拉紧背包扫带,伸直交盘的长腿,从木质地板上站起身,走出客房的门。多家三楼的走道是采光廊,一排玻璃墙外,雨滴挂在鱼鳞状的屋檐下,午后的天空迷迷蒙蒙,几只高原鹤鸟朝龙鳞湖方向飞,那景象犹如泼墨画,宁静而神秘。
绕过廊弯,楼梯间的拱形大窗和赏花阳台,是典型的乔治亚风格,梁望月拾阶下楼,还没到一楼,就听见多闻甜柔的笑声传扬而来。他挑着唇,进入客厅,那女孩正被父亲多威举在半空转圈儿。
多威说:“妳长大了,小闻。”他放下女儿。
多闻马上说:“爸爸举不动我,换我举你……”她抱住案亲的腰,往上提、往上提,努力地往上提,怎么也撼动不了父亲的身子,格格地笑着。
多威呵呵朗笑,斯文的脸上流露宠溺,揉揉女儿红润的小脸。
梁望月走过去,微笑地看着这对父女。“下雨天,不能出去玩,小闻心情一样很好嗯。”
多闻自父亲怀里抬头。“姑丈!”嗓音很有精神。
“你下来得正好,”多威牵着女儿落坐长沙发,执起桌上的雀博奈茶壶,倒好三杯茶。“我和小闻在等你一起喝下午茶。”
紫檀木桌上,刚烤好的南瓜派泛着阵阵香味,金黄色的起司蛋糕放在纯白瓷盘里,感觉更显可口,红亮亮的覆盆子,像宝石一样,镶在各式水果塔上,相当引人垂涎。
“我真的有点饿了。”梁望月坐进单人沙发。
多闻乖巧地将父亲切给她的南瓜派和一杯茶,移到梁望月面前,说:“姑丈,喝茶。”
梁望月对她一笑,和蔼地说了谢谢。
多威看着梁望月,边喝茶边聊了起来。“小婕待会儿就回来,我这次休息一年,她可以安心跟你到农场好好玩玩,不用担忧小闻……”
梁望月点点头,吃了口南瓜派,啜饮热茶。
“行李都收好了吗?”多威问道。
梁望月拿开茶杯,白烟熏染他的眼镜,模糊了视线,他摘下眼镜。“还有一样东西没收--”他擦拭一下眼镜,戴回鼻梁上,转向多闻问道:“小闻,妳知道圣徒到哪儿去了吗?”
多闻愣住。“圣徒……”她看向父亲,小脸好困惑。父亲回来后,她几乎忘了圣徒,她对圣徒最后的印象,是停留在姑丈受伤那天,这之后,她也不知道圣徒到哪儿去了……
“圣徒是一只幼狼吗?”多威开口。
多闻小脸一震,猛点头。“爸爸有看到圣徒吗?”她的内心深感罪恶,那天姑丈受了伤,进医疗中心,她被一个叫泰清的叔叔带走,一见到爸爸,她根本忘了自己没好好带着圣徒,一定是这样,圣徒才走丢的!“都是我不好……”她低喃自语。
多威微笑,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慰地拍拍她,看向梁望月。“如果你说的圣徒,是我看到的那只幼狼,那我可以肯定牠被莲邦带走了。”
梁望月眸光凛了凛。“那家伙……”
“莲邦要离岛时,我去送行了,亲眼见到他带着那只幼狼。”多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以为那是他的宠物--”
“我倒觉得他会扒下牠的皮毛做大衣。”梁望月嗓音有点冷。
多闻在父亲怀里颤抖一下。“姑丈是说,圣徒会被杀掉吗……”她似乎已在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