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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5页

作者:岳靖

梁望月探掌模她的手,果然是热的,她在这样的高海拔区域长大,早已习惯环境,没有什么不适应。

“你呢?你冷吗?”多婕抓下他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异常灼烫,倒像生了什么病。她挑挑眉,观察着他的脸色。

梁望月突然将车开离车道,甩尾地穿过两座石灯中间,车轮叽叽叽地出声,刮起泥土草叶喷飞,最后停在月光遍洒的草原上。四周一下变得寂静,只有车子引擎空转声。多婕定了定神,不知何时放开梁望月的手,柔荑紧抱怀里的幼狼。

好一会儿,她看见车外镜上溅了些许泥点,开口道:“你转得太猛了。”嗓音像在抱怨。

梁望月摘下眼镜,侧过身面对她,月光正好将他认真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妳真的要跟那两个姓皇的回高原?”他问她。

多婕望着他,月色将他墨绿的眼珠衬映得比平常更有魅力,整张脸有种不属于人间的俊美。人家都说,上了高原就是仙境,耳目所见、心灵所想的人事物,都是美得令人落泪。她在这儿生活了二十余年,此刻她比较想笑。“我发现一件事--”她笑着停顿一下,表情神秘地往下说:“梁先生,你的睫毛好长,而且鬈翘,跟女孩儿一样。”

梁望月皱皱眉。“现在不需要谈我的睫毛!”他闭一下眸,声调开始严肃起来。“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嗓音忽停,一串低抑的气音自他唇间逸出。他想好好跟多婕讲话的,一旁的幼狼却在这时捣蛋似的舌忝舌忝他、蹭蹭多婕,用那还不算锐利的牙咬咬他捏在指间的眼镜,时不时对着天上的满月发出细弱不成熟的嗥声。

多婕笑了起来。“圣徒肚子饿了。”她轻轻捎着幼狼颈部柔软的茸毛,问梁望月。“你把面包放哪儿去了?”

梁望月随手往后车座探,拿起一只牛皮纸袋,往脚边空位放。幼狼立刻跳离多婕大腿,半个身体钻进纸袋中觅食。

打发了顽皮的家伙,梁望月回眸对住多婕。“妳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多婕注视着他的眼睛,“这里已经是高原。你跟我一起回来了,不是吗?”她婉转明净的声音,听不出她对这问题有任何在意。

梁望月眸光转深,唇畔的笑容也很沈。“我想提醒妳,我们还没成功野放这家伙。”他指着啃面包啃得没天没地的幼狼。

多婕挑眉淡笑。“我记得你说过--野放不成了。”早上拔营时,他曾这么说,但她可不记得“野放”何时成了她的任务?

“从妳帮牠取名开始,就注定无法野放成功--”梁望月语调沈缓,带深意地转折。“妳无法野放一只有名字的狼。”

多婕沈吟地盯着他的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养圣徒?”

“高原环境比农牧场包适合狼。”梁望月回道。

多婕垂眸看着沈醉在啃面包乐趣里的幼狼。梁望月所指的“狼”不单是圣徒吧……

“莲邦他们在等我们。”多婕抬眸,美颜盈笑。

石灯路上那辆吉普车,似乎是察觉他们没跟上,正闪烁后灯,静止着,车后座的阿富汗猎犬也在吠叫,像在催促他们上路。

梁望月低哼了声,戴好眼镜,重新将车开上路。

今早,他忙着拔营,皇莲邦和皇泰清不知跟多婕说了什么,她当下就决定和他们回高原。

她说,她只是送宇妥的医疗皮箱到农场医护所,本来就不该多待,她在高原有自己该做的工作。

他觉得她想和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同行,这让他不是滋味。他忘记告诉她,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其实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点没错,当年两位皇家公子在牌桌上输得凄惨,承诺带他到一处适合有终身笔障的作家隐居、提升心灵的地方,所以,他来到了这座海岛。

祭家海岛高原上的主宅正在举办一场晚宴,那宴会场地设在主宅一楼后厅堂的大露台,光亮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与月光相互辉映,不用点灯,整座露台就明晃晃地,宛如白昼。说是宴会,但这以家常Buffet形式举行的餐会,其实比较像为亲人接风的洗尘宴,主角自然是两位皇家公子。两位皇家公子显然面子够大,几乎所有祭家人都到齐,恭敬地向他们请安,取好餐食分坐各桌。梁望月选了一个位子,和几名少年坐同桌,多婕在他身旁坐没一会儿,就被隔壁桌的皇泰清拉走,落坐皇莲邦身边。

他们坐的是主桌,正在吃早上猎得的野雁,与这座海岛的拥有者--祭氏老太爷谈天说地。皇莲邦称呼祭老太爷“姑丈”,原来--皇家与祭家的关系,是建立在姻亲之上。

梁望月来这座海岛三年了,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岛的大家长。他看着同桌的少年们,问其中一个:“隔壁桌的老先生是你们谁?”

头发微鬈的俊美少年看他一眼,没答话,从桌底下抓出幼狼圣徒。“这是你养的吗?”少年问梁望月。

梁望月垂眸,叉起餐盘里的虾肉,送进嘴。“牠是多婕医师的圣徒。”嗓音低沈,像是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少年微微颔首,一手抱着幼狼,一手端起餐盘,站起身,视线往梁望月后方调,说:“我曾祖父好像有话要跟你聊--”

“小子!”少年声音才结束,一只大掌就拍在梁望月肩上。“听说你在我的海岛上住了三年,现在才来拜访我,真懂礼貌啊!”除了发须见白,祭老太爷说起话来就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声若洪钟,精悍的脸容甚至有一丝顽强。

梁望月起立,嗅出老人家身上的酒味。他撇唇一笑,拿起酒杯敬祭老太爷。

“敬您这座美丽的海岛,让我忘记太多事--”

老人家哈哈大笑,拉着梁望月,往主桌坐。

“老太爷喝醉了。”梁望月被挤入多婕旁边的空位,多婕小声地在他耳畔说着。

梁望月回眸望着她。她勾唇微笑,拿起口布,擦拭他的嘴角。

“沾了一点色拉酱。”她说着。

“多婕啊,”拿着酒杯回到位子上的老人家,眼神贼溜,望住对座三名年轻人,说:“莲邦一听说我帮妳安排了相亲的事,飞也似的跑来海岛……妳现在还跟那小子交头接耳……太亲密了……不怕莲邦伤心……”

“姑丈,您喝太多了。”皇莲邦捏住香槟杯细瘦的杯腿,优雅地喝了一口,转头盯着坐在多婕左侧的梁望月。

梁望月也瞪着他。两个男人像在下战帖,中间的多婕站了起来,走到餐食桌去取菜。喧喧闹闹中,祭老太爷“没醉、没醉”地喊着,皇泰清逢人猛劝酒,打算今晚醉死,一些祭家女眷已先离席,在后厅堂里喝餐后茶。梁望月跟着离座,找寻多婕的身影,悠晃着。

这露台真的没点一盏灯,光靠月亮色泽染绘出夜晚的浪漫。

多婕站在餐食桌前,看似认真地在拣菜。

“妳相过亲啊……”梁望月走到多婕背后,低沈的嗓音,听起来很不经意。

多婕端执一杯酒,转过身,看着他拿下眼镜,坚定的眼神让她觉得他的话像是在问她:妳跟谁相亲?

她微微一笑,举高酒杯。“这酒很好喝,你喝了吗?”

梁望月也对她笑,说:“妳该喝喝我酿的酒--”

多婕神情一闪,瞪大眼。“你会酿酒?!”

梁望月戴上眼镜,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取的酒放回餐食桌上。“妳该跟我回菜园湾农场,我会请妳喝我酿的酒。”他拉着她,往露台下的草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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